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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劈盐税局
周言

  贺龙14岁那年,大姐夫谷绩廷给他送了一匹花脚麻骡,让他到云贵川黔一带驮运盐巴药材山货谋生,从此当了一名骡子客。贺龙在贩运过程中,经人介绍,与父亲贺士道一起加入了“哥老会”,贺士道任闲散大师,贺龙当十排老幺。贺龙性情豪爽,好交朋友。赶骡马4年,他以“打老庚”、“砍香结拜”等形式,结交了一大批江湖豪杰。

  这天,贺龙同几个青年伙伴赶着马帮,又从四川运盐返回桑植。快要到芭茅溪了,有人问他:“云卿,这回过芭茅溪盐局,怎么对付呢?”

  贺龙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想,斩钉截铁地说:“冲过去,管它三七二十一!”

  “啪”的一声,鞭儿响过,20几匹骡马,加快了步伐,向芭茅溪跑去。

  芭茅溪,座落在湘鄂边的崇山峻岭之中,两面悬崖峭壁,中间是一条清澈湍急的澧水,岸边是座小寨子,住着十来户人家。因为这里是骡马客必经之地,县衙便在寨头的小楼上设了一个盐税局。局长姓李,又胖又矮,满嘴岔岔胡,人们叫他李胖子。他豢养了十几个税警,作威作福,欺压人民,谁挑盐路过这里都要“见三抽一”。就是鸡脚杆子,他们也要刮几两油。这个盐税局,真比山里的猪儿蛇还毒,来往农民恨死了它!

  贺龙他们赶着打小跑的骡马,来到盐税局门口。一个税警端着枪,凶恶地挡在路上。

  “给老子站住!”税警扳动了一下机柄,把枪对着赶骡人。

  “挡我们的路干么子?”贺龙说。

  “这还要问?老规矩,交盐税!”

  “你们30里一大局,15里一小局,我们拿什么交呀!上头交了,这里就免了吧!”

  “你讲得松活,牛归牛马归马,我们抽我们的。”税警讲得口沫子横飞。

  贺龙一听,火了,目光直瞪着税警,说:“我们伙食钱都没有,哪还有钱交税!下次再补。”

  “补?嘿嘿。”税警咧开了一口黑黑的尖牙,“李局长讲了,今天一文都不能少。”他把枪瞄了几瞄,威胁赶骡人。

  税警的暴行,激起了贺龙的满腔怒火。他走上前去,把胸脯一拍:“我们是运盐的,你敢开枪!”他扬了扬手,对同伴们说,“不管他,走!”说罢,“驾”的一声,骡马飞跑,奔驰在山道上,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扬起了浓浓的烟尘。税警无可奈何,扯起脖子,半天做不得声。李胖子端起水烟袋,跨过门槛,暴跳如雷,像鸭子吞田螺一样,狂喊起来:“你们走得了初一,走——走——,走不了十五!”

  时间到了秋天,满坡满岭的茶子树,挂着紫红色茶果。贺龙又从四川运盐返回家乡。马帮还没有到芭茅溪,又有人纳闷地问:“云卿!上次冲过去了,这次怎么搞呢?”

  贺龙一听,心想:是呀,怎么过芭茅溪呢?他放慢了脚步,走着走着,干脆坐在路边的岩头上。这时,大家禁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开了:

  “这盐税局是道鬼门关。有次,我看见一个老婆婆提了四斤盐过芭茅溪,也被李胖子抽走了一斤。老婆婆对李胖子说:局长,我这盐是借的人家的呀!李胖子大骂:管你借的、买的,见盐就要抽税。你看可恨不可恨!”

  “这个规矩,不晓得是哪个朝代兴起的?把我们穷人逼得没法活了!”

  有的说:“云卿,我们这些人,一年苦到头,结果还是打饿肚,是不是命不好啊?”

  “是啊!”贺龙深思了好久,说道,“如今,税款多如牛毛。什么火坑税、人头税、屋场税、屠宰税、鸦片税,说不定明年还要交走路税呢。”他冷笑了一下,“官府里税重,财主家租重,我们哪有好日子过!不是我们命不好,是世道不公平!总有一天……”贺龙没把话讲完,捆了捆腰带,挽了挽衣袖,然后给大家悄悄地说了些什么。大家会意地点了点头。一会儿,他们取下了马背上的盐包,把骡马赶到草滩上,各自挑选了一块草地躺下去,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太阳落山了,山沟里一片漆黑。贺龙打了个哈欠,伸了伸四肢,望望天空,一跃站了起来,叫醒正在酣睡的伙伴们:“深更半夜了,走!”他们架起了盐包,取下铃当,赶着马向芭茅溪前进。马蹄声声,山路上扬起了灰尘。

  盐税局门口,有个站岗的税警,被秋蚊子叮着了,醒了瞌睡,睁开眼睛,发现路上有一队马帮。那家伙慌忙叫喊:“快!有骡马客来了!”十几个税警荷着枪,冲出大门,团团围住马帮。贺龙使劲地抽了一鞭,“驾”的一声,骡马扬腿便跑,税警不能招架,闪退一旁。贺龙同另几个后生家,手里拿着扁担,站在大路当中。税警不觉一怔,又退了一步。贺龙把扁担举起,又进逼了一步。税警害怕扁担落在自己的脑袋上,慌慌张张往后退,脚绊在石磴上,身子一仰,滚到溪沟里去了。贺龙扑哧一笑,和几个后生拔腿便跑。等税警从沟里爬起来时,马帮已经跑走很远了。 

  走了一个通宵,又走了大半天,贺龙回到洪家关,他喝了一碗锅巴稀饭就上床睡了。但他睡不着,心里像压了一块岩头。他呼地下了床,推开窗户,望着那朦胧的山峰,“通”的一下向窗棂上打了一拳。睡在隔壁的父亲被惊醒了,问道:“常伢儿,怎么啦!”贺龙没有回答,仍旧倒在床上。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他就背起褡裢子,同亲友到湘鄂川黔边境赶骡马去了。他每到一处,就同受苦的人们议论开了:为什么穷人总是一年苦到头?为什么财主不劳动反而有吃有穿?……他长年在外奔波,亲眼看到,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官府、财主都一样坏。世上不止一个芭茅溪盐税局,还有许许多多这样敲骨吸髓的关卡压在劳动人民的头上,穷人要想翻身,就要打倒地主老财,拿起刀枪跟他们斗。

  有一天,贺龙和马帮歇在永顺县的塔卧。伙铺里住了许多上永顺府的人,有读书的青年学生,有种田的青年农民,还有许多串乡走寨的挑夫。一打听,他们原来是参加援锷反袁运动的。这一下,可引起了贺龙浓厚的兴趣。他找这个问,找那个问,弄了一个通宵。第二天,在回桑植的路上,有人问:“云卿,昨天晚上你到处打听,有什么风声啊!”不提便罢,一提,贺龙心上像着了火似的,他说:“有风声,官府闹起来了!”接着,他把伙铺里打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同伴们。他说,袁世凯窃取了民国临时政府总统宝座,“借共和以推翻共和,假民意以摧残民意”,导演了一出复辟帝制的丑剧,当上了“中华帝国”皇帝。袁世凯正忙着要登基,云南省发难宣布独立,蔡锷在云南组成了护国军,讨袁的浪潮遍及全国。贺龙向大家介绍之后,说:“孙中山先生把皇帝打倒,袁世凯又想当皇帝,那还搞什么革命?他穿蟒袍玉带,我们又要遭殃。你们说,袁世凯是不是大坏蛋?我们不单要看到芭茅溪盐税局那些小坏蛋,还要看到袁世凯这样的大坏蛋。我们也要参加援锷反袁!”同伴中有人问:“你讲的话在理。但怎么参加呢?”贺龙回答道:“办法是有,不晓得你们有没有胆量。”“云卿,你承头(土语:当个头),我们跟着干!”“那好,我们拖队伍。”“枪呢?”“从官府手里夺!”大家都赞同贺龙的意见,决定下一次在桥自湾聚会,商量夺枪的事。

  1916年2月,21个青年伙伴,聚会在离洪家关不远的桥自湾场上。足满19岁的贺龙,穿着洁白的对襟衣,一副黑黝黝的脸庞,一对亮炯炯的眼睛,显得异常英俊,他一只手按在桌上,一只手做着手势,他谈了援锷反袁的意见后,紧接着说:“讲干就干,今天晚上动手,先从芭茅溪盐税局开刀!今天打了小盐税局,明天再打大盐税局!”他话音刚落,小小的木房顿时火热了。都说:“要得,就这么干!”贺龙又抱来了一大捆木柴添进火坑里,木柴噼噼啪啪地燃烧着,红色的火苗照得穷苦兄弟的胸怀亮堂堂。他们消了夜(土语:吃了夜宵),磨好了刀,分别从几条小路奔向芭茅溪。

  深夜,山谷里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21个青年后生,握着两把菜刀,赶了90多里山路,差不多在同一个时辰汇集在离芭茅溪两里远的杨家嘴。他们悄悄地交换了一下情况,勒了勒腰带,径直向盐税局木楼奔去。这时的芭茅溪比什么时候都要寂静,风没刮了,树叶不摇晃了,河水似乎也不响了。它们好像在等待着胜利的捷报。

  四个黑影一闪,来到了盐税局大门口。“啪!啪!啪!”三下巴掌声,后门也响了三下。接着又是一丝火星。忽然,“哗啦”一声,几个大汉用木桩撞开了大门。十几个黑影,闪进了盐税局。顿时,他们点燃了手里的油纸伞和篾缆,火把通明,磨得锋快的菜刀闪着光芒。门口的两个税警连“哎哟”都来不及喊,嘴巴便被布筋塞得严严实实,枪也被两个后生夺去了。

  那李胖子,刚刚做完发财梦,把身一转,仿佛听到门外有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刚要撑着起床,“嘭咚”一声,一个大汉飞腿一脚,踢开了房门,一个箭步,把李胖子的脖子掐住。

  李胖子使劲地吸了一口气,说:“钱,在楠木箱子里。”

  “谁要你的钱,今天要你的命!”

  “啊!……”

  “还有几支枪呢?”

  “在、在、在,……”李胖子用手指了指楼上。

  一个税警突然闯了进来,把上楼的木梯掀倒,抡起齐眉棒向贺龙打来。贺龙身子一闪,棒不左不右,正打在李胖子的额上。贺龙手扬菜刀,顺手一刀,抬起右脚,将税警踢倒在地。

  楼上还有四个税警,听见楼下咔咔嚓嚓,吓得魂飞魄散,嗷嗷狂叫。一个拼命掀瓦,一个用铺盖死死蒙住脑壳。另两个摸了半天,才摸着一把木椅,糊里糊涂地对打起来。此时,楼下的贺龙,蹬着人梯,顶开了楼门,一跃上了楼。正在撕打的税警,这才明白,其中一个举起木椅劈头打来。贺龙顺手一拨,木椅狠狠地打在另一个税警的鼻梁上,把那家伙砸得昏倒在地。贺龙举起菜刀,高呼:“不准动!”楼上的税警乖乖地交出了四杆枪。

  战斗结束,贺龙和伙伴们烧掉了盐税局的单据,还把一大堆盐分给了芭茅溪的穷苦农民。他们扛着缴获的枪支弹药,怀着胜利的喜悦,告别了含泪欢送的乡亲。

  就这样,贺龙拉起一支民军,在洪家关举行了讨袁大会,会上,贺龙果断树起了“讨袁军”的旌旗,发布了激昂的“讨袁檄”,并作了讨袁演说。从此,贺龙带着民军,以昂扬的斗志跨入了护国军的行列,开始了武装斗争活动,成为湘西人民传颂的英雄人物。
    



来源:《红色的记忆——桑植人民革命斗争故事》
时间:2005-09
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