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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志大举家八口革命路
王成均,谷志望

  在大革命时期,为了跟随贺龙闹革命,一家家前赴后继参加革命的不计其数。这里要说的是谷志大一家八口参加革命的故事。

  1934年11月的一天,桑植县珠玑塔乡刘家坪大队龙眼峪,来了一位特殊的人。只见他风尘满面,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道道饱经沧桑的皱纹。担负首长安全的岗哨看他走近了贺龙、任弼时的住地,走上前拦住了他:“老乡,请问你找谁?”“我找贺龙!”“贺老总正休息,请等一等。”

  “是哪个?”屋里传来贺龙的问话声。

  “我是志大,来参加红军的。”来人报上了名。

  “哎呀,快快进来!”贺龙话音刚落,马上开了门,几步走来,握住了来人的手。

  进了屋,谷志大稳了稳神,心头漫过一丝痛楚,他望了望贺龙一眼,眼眶顿时湿润起来:“贺老总,听说部队要远走,你要不嫌我老,就让我跟你们一道干。”贺龙内心一震,他知道谷志大说这话的份量,望着脸上写满沧桑的谷志大,贺龙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义能说什么好呢?为了跟随他干革命,谷志大一家八口人已死了五个,妻子儿媳因敌人迫害,无处藏身,现在还不知何处。谷志大夫妇生有三男两女。大儿谷耀武,二儿谷忠勤,三儿谷忠恕,两个女儿叫谷兰香、谷兰桂。

  1926年,中国革命正风起云涌,谷志大已满18岁的大儿谷耀武在求学期间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毕业后,谷耀武受派遣来到贺龙挚友谷岸峭团防担任司务长,从事兵运。大革命失败后,谷耀武把大部分农民协会会员送到团防中当兵,从而免遭国民党反动团防的迫害,保存了实力。

  1928年春,贺龙、周逸群、贺锦斋等奉党中央的指示,回到桑植洪家关,迅速组建了一支3000多人的工农革命军。贺龙看到武器欠缺,写信给谷岸峭,请求给予支援,谷岸峭接到来信,派谷耀武将援助贺龙的军需物资送到洪家关,于是,贺龙正式认识了谷耀武,喜欢上了这个对党对革命忠诚的汉子,决定让他担任军需官。贺龙组织发动桑植起义,占领了桑植县城,震惊了敌人。国民党43军龙毓仁旅,会同桑植民团指挥陈策勋疯狂反扑,围剿工农革命军,工农革命军失败。贺龙在罗峪休整,急需补充枪支弹药,又想到了谷岸峭。他派谷德桃到官地坪找谷岸峭商量购买枪支弹药,时任国民党慈利县官地坪区区长的谷岸峭虽与贺龙挚交,但因怕上司追究,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这时,谷耀武主动承揽为红军购买枪支弹药的任务,他灵机一动,动员父亲谷志大在官地坪黄家台开了一个“大盛祥”的杂货店,名为做生意养家糊口,暗地却为红军购买军需、粮食。谷志大与钟典三、涂祖文等人,以谷岸峭办团防为名,经常出入津市、澧州一带,购买大批枪支弹药,然后再由谷耀武亲自送到红军部队。这年农历10月,谷耀武与黄家台的黄玉梅成亲,谷岸峭、钟四公、向玉清、刘玉珊等人纷纷前来祝贺,刘玉珊还送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支小手枪,谷耀武爱不释手。1929年,谷志大、涂祖文、谷志群等人去鹤峰走马运送军火,被淋溪河团总向才溢扣押,说他们通共。谷耀武得知消息,立即派人送信给曾是幼年同学的向才溢,向他晓以利害,向才溢怕得罪谷耀武和红军,见信后便把人放了。

  1930年春天,谷耀武和谷志群随谷德桃游击队40多人又一次为贺龙送去10余支枪,8箱子弹,十篓盐巴。到了鹤峰走马,贺龙对谷耀武说:“耀武,现在部队需要人,你就留下吧。”谷耀武说:“好。”于是,贺龙把谷耀武编入王炳南部当上了连长,谷耀武更名为谷顶铭。一天,红军驻扎在石灰窖,湘鄂民团总司令王文轩率部2000余人向红军气势汹汹扑来,王炳南、文南甫正副团长决定打一个伏击战,战场就选在张家坪的红鱼溪。深夜,已升任营长的谷耀武带领600多名红军指战员一路急行军,完成了对敌人的包围。第二天凌晨,担任主攻的谷耀武横插敌营,将其割为两段。谷耀武奉命组织了一个“神枪手”班,专门射击敌指挥官。战斗一打响,敌人从梦中惊醒,乱作一团。王文轩骑着一匹红棕色骡子,被谷耀武“神枪手”班发觉,一声枪响,击毙了王文轩,红军大胜,俘敌一千余人,缴获大批枪支骡子及其他军用物资。接着,谷耀武随红军大部队逼近沙市。

  沙市是湘鄂边境的军事重镇,也是湘鄂边的商业集中地,敌人驻有重兵,且防守严密,以当时兵力,红军不宦强攻,只能智取。王炳南又将这一任务交给了谷耀武。谷耀武接受了任务,经过精心挑选,组织了一支“商队”,谷耀武身穿长袍,头戴礼帽,走在前面。谷耀武一行人刚走近沙市敌哨所,敌一个班的哨兵吆喝着喊:“检查、检查。”谷耀武走上前,叫后面的人走上前,放下担子接受检查。谷耀武故意打开一担装有大烟土的担子,敌小头目迅速请来了值班排长,一排敌人也围了过来。敌排长和士兵都是大烟鬼,一见大烟土,一下诱发了他们的烟瘾,敌排长等人拿了两饼想马上过烟瘾。就在这一刹那,谷耀武从长袍里拖出短枪,其他红军战士也把烟土担子掀掉,抽出手榴弹、枪支,一下占领了敌哨所,为后续部队扫除了障碍。占领沙市后,红军缴获了大量军用物资,补充了部队。一次,谷耀武从部队回家,向大弟谷忠勤,二弟谷忠恕,妹妹谷兰香、谷兰桂反复宣传穷人受压迫受剥削的原因,告诉他们穷人只有跟着共产党干革命的道理,动员他们参加革命。不久,谷忠勤参加了红军,谷忠恕参加了马合口游击队,妹妹谷兰香、谷兰桂相继参加了红军女儿队。

  1932年,敌川军范绍增、刘湘部,会同湘鄂地方部队,号称十万人,云集湘鄂西、洪湖革命根据地,妄图消灭红军。当时,谷耀武已升任红三军某团团长,随军转战于洪湖苏区。七月,红三军准备突图,在渡襄河时被鄂军堵住。贺龙当即改变原先走峰口过长江进公安石首的路线,决定改走代家场、普洛观,准备从都家渡过江,又见敌兵舰巡逻,最后只有从普洛观经潜江浩子口突围,浩子口当时驻有敌川军范绍增一个旅。当敌发觉红三军行动后,双方展开了激战。为迅速突出重围,师政委卢冬生指挥骑兵营从新沟嘴、新口、熊口直插浩子口,吃掉敌范绍增一个旅。谷耀武率团猛攻,把敌人打得大败,俘敌三千余人,缴枪两千余支,敌师长范绍增负伤逃走。此次战斗中,谷耀武身负重伤,经群众营救,才转危为安。伤愈后,他告别浩子口照顾他的革命群众,几经艰难,在鹤峰找到了部队。得知谷耀武参加了红军,国民党团防悬赏500大洋要他的人头。

  谷耀武有个叔叔叫谷祥和,贪财好利,与当地团防田中和勾结,妄图活捉谷耀武领取赏钱。一次,谷耀武的妻子黄玉梅和几个红军家属从红军部队回到官地坪,谷祥和得知消息,连夜报告了团防田中和,田中和派兵搜捕时没抓到人,顺手牵走了黄玉梅从部队骑回的一匹红棕色大骡子,并绑走了黄玉梅的二姐黄银姑,要她交人,引起了公愤。不久,谷耀武随红军部队进驻官地坪,三天后,得知其叔谷祥和通风报信危害革命,十分气愤,红军转移的当天早上,谷耀武走到谷祥和家附近,取出枪上的子弹。不一会部队经过谷祥和家门前,穿着长衫的谷祥和站在屋前阶檐下,一眼见到了粹耀武,心里发虚,调头就跑,谷耀武拔出枪来,连击几枪,将谷祥和击毙在菜园里。枪声响后,附近群众赶来,谷耀武说:“谷祥和是我叔叔,当了买客,为团防田中和通风报信,危害红军和家属。我把这个坏蛋除掉了,免得害大家。”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掌声。

  1933年8月,慈利保安团长朱际凯窜来官地坪“清剿”红军,并在其巢穴鹤峰江口的红花岭沿途构筑工事。谷耀武奉师长卢冬生命令前去捣毁。他将大部兵力设伏,另派一部兵力去江口朱家抓其亲眷,朱际凯大怒,赶回救援,中计进入伏击圈,谷耀武一声令下,率红军冲下山去。朱际凯见势不妙,乘混乱之际,脱下军装,带着几个随从,爬岩壁溜走。

  受哥哥谷耀武影响,谷忠勤参加了红军,英勇作战,由战士升到班长、排长、连长。1933年秋,在湖北荆市沙堤与川军作战时,不幸英勇牺牲。消息传到谷耀武耳里,谷耀武强忍悲痛,教育战士们:“革命哪能不流血牺牲,我弟弟为革命利益而死,死得值!”

  自从谷耀武当上红军团长后,敌团防视谷耀武为眼中钉。一天,朱际凯命手下朱世杰,趁谷耀武不在桑植,抄了谷耀武的家,用火烧毁房屋,并将谷耀武的妻子黄玉梅、两个妹妹谷兰香、谷兰桂捉到瑞塔铺。三姑嫂被敌一路押着,受到无休止的凌辱。谷兰香被强配给朱部3营莫子基连副做小老婆,身为红军女儿队员的谷兰香誓死不从,莫子基一怒之下,将谷兰香打死在慈利东岳观。谷兰桂被强配给匪排长王宗明做小老婆,到了桃源县双溪口也被杀害。黄玉梅身怀六甲,押到桃源县双溪口小镇上,关在一家姓岁的伙铺里,一个月后,成了敌营长朱世杰的佣人,伺候朱世杰的老婆。黄玉梅忍辱偷生,两次吃大烟土,因呕吐没有死掉。后来,黄玉梅生下女儿谷臣祥,朱世杰想把婴儿弄死,斩草除根,黄玉梅死死抱住,朱世杰没有得逞。朱世杰一气之下,把她卖给朱世杰的马夫李天寿做老婆。

  1933年,谷耀武在湖水潜江张经河战斗中壮烈牺牲,三弟谷忠恕十分难过。他牢记兄志,积极配合红军作战。1934年10日,谷忠恕被自生桥团防谷厚备等人捉去,受到严刑拷打,但他坚贞不屈,敌团防于是砍下他的头,挂在官地坪墟场示众,将其尸身扔进自生桥沟壑。直至1964年桑植修马合口至官地坪的简易公路,发现一具无头的残骸,其左手指骨上有一枚刻着“谷忠恕印”的银戒指,才发现烈士的遗体。

  1935年11月,54岁的谷志大跟随贺龙参加了长征,历经千难万险,到达陕北。他默默做好中央首长的后勤供给,所经手的钱、财、物分毫不差。他亲自开办的食堂富有桑植风味,干净卫生,深受人们喜爱,王震旅长亲自题笔命名“小小食堂”。1943年,国民党对陕甘宁边区大搞经济封锁,谷志大不顾年老体弱,积极投入大生产运动,所种的粮食蔬菜,喂养成群的鸡鸭,得到贺龙、谢觉哉的称赞。1946年,胡宗南大举入侵陕北,领导让谷志大先行撤离,谷志大不肯,直到大部分中央领导过了黄河,他才随另一部分领导撤至塞真武洞,守着车家庄、曲家河物资仓库。

  解放后,谷志大在西安西北军区后勤部工作,十分思念活着的亲人,一次次给桑植、慈利、石门、桃源等县民政部门写信,要求帮助寻找儿媳黄玉梅及其子女。1950年,慈利县人民政府几经辗转,找到了黄玉梅母女俩,官地坪人民政府和谷氏宗族亲属,把黄玉梅母女从桃源双溪口接回马合口乡银子岗村,婆媳孙女三代人相见,抱头大哭,当地群众个个热泪盈眶,激动之余,燃起了鞭炮,以示庆贺。

  谷志大得到妻子、媳妇和孙女被找回的消息,一颗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想起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为革命献身,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中国。每到农历七月怀念亡人的日子,谷志大都要为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烧些纸钱:我的儿女啊,你们的血没有白流啊。
    



来源:《红色的记忆——桑植人民革命斗争故事》
时间:2005-09
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