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英、贺戊妹都是贺龙的胞姐妹,分别为贺龙的大姐和二姐,人称“香大姐”、“贺五妹”。贺英和贺戊妹虽为女流,但贫寒家境和古朴民风,造就了她们的刚勇好强。
贺英和贺戊妹幼不裹足,稍长能管束弟妹,尤其是贺英威信最高,众弟妹对她无不言听计从,说一不二,是家中的“箍筒篾”,父母亲的好帮手。贺英20岁与表兄谷绩廷成婚。谷绩廷生得高大体健,有侠义之胆,早年贩马运盐,奔走江湖,是名播湘鄂川黔四省边境的帮会首领,哥老会的“仁义大哥”。贺英也被称之为“凤头大姐。”一天,贺英见十五岁的胞弟贺龙已成半大小伙子,便送了一匹花脚麻骡子叫丈夫带他四处走走。丈夫与贺龙,在桑植芭茅溪刀劈盐税局,夺枪举事,拉起一支民军队伍,夫妇俩便以鱼鳞寨为基地,劫富济贫,保境安民,深受劳苦大众拥戴。1920年丈夫不幸被湘西王陈渠珍派人追杀,贺英毅然继承夫志,独立支撑这支军队,与贺龙领导的革命斗争遥相呼应。
1925年贺龙率部返湘,驻扎常德,镇守澧州,贺英从贺龙和三妹夫谷青云那里带回数十枪支,扩大民军武装力量,任游击司令。贺龙挥师北伐,贺英往返桑植——武汉之间。贺龙南昌起义前,贺英对贺龙说:“常常,你只管大胆干,外面若不行,就同家来干嘛!”贺龙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并密嘱她与谷青云带48支连枪和数十支长枪回乡。回到桑植,贺英以鱼鳞寨为基地,扩大后方武装,很快达两三百人枪,自任后方留守司令。
1928年新春伊始,贺龙与周逸群奉党中央指示,返回桑植家乡洪家关,发动桑植起义,开展武装割据。贺英及其戚族欣喜若狂。贺龙回家的当天晚上,贺英来到娘家,头一个对贺龙及周逸群说:“现在我把全部人枪交给共产党,算是献给党的一点礼物,祝贺党兴旺发达!”她一带头,贺满姑、刘玉阶夫妇也当场表示把部队交给党指挥。族人40余户纷纷献金捐首饰购买枪支,近百名贺家族戚参军入伍。
周逸群无限感动地喷喷称赞说:“香大姐,你们贺氏家族是我所佩服的一个了不起的家庭,胜利后应该值得好好写写。”
湘鄂西创建初期,贺龙在酝酿前方和后方武装力量分工时,贺英鼓励贺龙说:“常常,你尽管大胆去闯吧,你们在外面,打大圈,我和你二姐和满姑妹仍然留守后方给你打小圈。咱们的家,其他同志们的家都不要你们操心。”
贺戊姑、贺满姑同声对贺龙说:“你放心干吧,后方嘛,都由我们全包了。”
工农革命军的后方,就这样在贺英姊妹支持下建立。自此以后,贺英从原来担任的农军后方留守司令,变成湘鄂西红军的后方司令。后来,贺龙同贺英姊妹分手时,还配备部分枪支弹药,并嘱咐道:“你们后方担子也不轻,那些豺狼肯定要来咬你们的。如果在外半县蹲不住,就把队伍拖到内半县‘嘎嘎’(“嘎嘎”:桑植土语,称外婆为“嘎嘎”)家那边山里去坚持。”他们“嘎嘎”家村子叫王家河,位于桑植和湖北鹤峰边界,1961年前为桑植五道水镇辖地,今属湖北鹤峰县辖,那里山高林密,地势险要,附近四门岩、割耳台、洞长湾等处,都是贺英姊妹带部队活动之地。
这年7月,“工农革命军”正式改称“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贺龙任军长。这时遵照湘西特委指示,贺龙率红四军赴石门南乡配合武装暴动去了。
桑植反动团防武装陈策勋、刘子维、张显南,探知红军主力走了,就阴谋对准红军后方人员下毒手,贺英她们带领所部驻扎在离洪家关五里的鱼鳞寨,眼看着敌情严重,为避免敌人搜围,就按贺龙嘱咐,后方部队向内半县转移。这时又传来谣言说:
“贺龙的红军被国军打垮啦!”
“贺龙的脑壳叫人家砍掉啦!”
疯狂的谣言带来敌人疯狂的进攻。一天,贺英她们的队伍刚转移到罗峪,正在村里做饭,放哨战士王华正,突然听见山坡上包谷叶子唰唰响,赶紧鸣枪报警。
贺英一听枪响,马上指挥徐焕然、贺戊姑、贺满姑等人,坚决顶住敌人偷袭,掩护家属孩子们先撤走。戊姑他们刚刚撤走,敌人有的已冲进村,贺英叫满姑先走,满姑却要姐姐先走,子弹在头上吱吱叫,而她俩谁也不肯走,急得徐焕然大声喊:“你姊妹都快走,我来掩护!”
贺英俩姊妹刚出村口,就被蜂拥而来的敌人冲散。两人手持双枪,在敌兵中几进几出冲杀,相互寻找,谁也找不到谁。贺英最后离开村子时,忽见一屋后板壁下,斜躺着她的警卫员龚莲香,她跟随贺英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好几年了。这次战斗胸膛中弹,遍身染血,贺英弯身要背她走。她坚决不肯,使尽最后气力说:“好司令官——别管我——你快走……”说着一头倒在贺英同志怀里。贺英将龚莲香遗体抱回屋里安放好,见敌人已撞进大门,她一肩撞破房后板壁,奔上山去。
贺英在山上汇合了徐焕然,王华正、唐老公等十几人,仍然没甩脱敌人的追捕,他们只得边打边撤,且战且走。敌人发现他们人手不多了,便干喊干叫:
“贺寡妈子他们只剩下两杆枪了!”
“追上去抓活的呀!”
任凭敌人拼命叫喊,但贺英处事不惊,一枪一个敌人,贺英枪法吓破敌胆。只要她的枪一响,敌人便趴在地上不敢动。这样走一阵打一阵。当贺英为掩护战士与敌人对射时,突然一颗子弹穿过左上臂,顿时血流如注。贺英撕下一块衣襟,缠住伤口,又和敌人对打射击。一直撤到湖北鹤峰县堰垭附近的凤翅山,才甩脱敌人的围捕。
贺英、戊姑她们带领肖庆云、廖汉生、向轩等数十人,扎根在桑鹤边境的四门岩、割耳台、太平镇一带,建设牢固可靠的苏区后方。
1930年3月,贺龙率红军东下洪湖。为统一协调湘鄂边苏区军事行动,安排鹤峰由贺英负责,“香大姐”当上了鹤峰苏区后方司令。12月,贺英和贺戊姑率一队英姿飒爽的女兵,前往川东土著武装甘占元、秦伯卿、张轩部驻地宣恩沙道沟,联系说服他们接受改编,寻访以贺龙邓中夏为首的前委领导。后来,贺英贺龙联手,采用先礼后兵的办法,在鹤峰走马坪,一举收编甘占元、张轩、秦伯聊部共三千余人、两千多支枪。
1933年夏,红三军忙于“肃反”,原湘鄂边独立团被撤销,许多群众不愿参加苏区武装。在地方武装得不到及时补充的情况下,仅靠日渐削弱的地方游击队,难于对付敌人的进攻。对此,贺英心急如焚,几次写信派人送达麻水湘鄂西分局,要求红二军派兵到太平镇一带打击敌人,以免县苏维埃腹背受敌。但夏曦等人对此置之不理。于是,贺英等人不得不在太平镇一带各村寨建立赤卫队,实行联防,规定信号,有事为兵,无事为农。一旦发生敌情,数方赤卫队集中作战。三岔团防覃福斋部与太平洞长湾虽只有一山之隔,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年5月5日傍晚,贺英见游击队白天帮群众插秧很劳累,便安排较近的队员回家休息,只留下十来人分驻洞长湾东西两边:贺英、徐焕然、向楚汉、谷大妹、徐方刚、徐立礼、唐佑清兄弟驻西边向家;贺戊姑、贺三妹、肖庆云、廖汉生、肖银银及其两个子女,在家养伤的红军团长向刚驻东边许瑛生家,两处隔溪沟相望。
这个许瑛生原是农会会员,哪知他暗中“反水”,和当地反动富农李考民串通一气,向覃福斋密告游击队的情况。5月6日凌晨,覃福斋带领近两百人的团防大队,突然包围贺英、贺戊姑游击队住处。哨兵唐佑清发现敌情鸣枪报警,但是,敌人已冲到身边,他只身奋勇抗敌,不幸中弹牺牲。
团防兵多势众,封锁了游击队住房大门。
贺英、徐焕然闻见枪响、翻身跃起,沉着迎敌。一边用枪射杀敌人,一边指挥游击队和家属向屋后山上突围。突围中,张志道、徐焕然父亲黎方刚被打死。贺英提枪冲出大门时,右腿被枪弹打断,仍然一边爬,一边还击敌人。七岁的外甥向楚汉(贺满姑四子)来到她身边,想扶她起来,贺英将一支小手枪和装着几块钱的小布袋交给他,说:“向伢儿,快走,找大舅去,报仇!”向楚汉望着大姨妈鲜血淋淋的右腿,哭着不肯走,被贺英忍痛赶开。
这时,徐焕然冲过来,背上贺英要往山后撤,肩胛中了枪弹,背不动了,只好放下,突然,一颗子弹飞来,打中贺英胸部。贺英慢慢倒了下去,牺牲前,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手指外面,示意徐焕然他们赶快突围……徐焕然见此,只好自己冲了出去。向楚汉机灵一滚,钻到地板下面躲过了敌人,但脚上中了一枪。
闻到枪声,沟东边养伤的向刚团长一跃跳起,背起廖汉生女儿廖春莲,喊了声:“我到太平镇喊赤卫队去了!”几个箭步冲了出去,上了屋后山梁。廖汉生提起驳壳枪,掩护大部分人突围出去,然后来到他岳母贺戊妹面前,要求她出去。这几天贺戊妹严重感冒,哮喘吁吁说:“不要管我,快带着同志们突出重围。”廖汉生只好依依难舍冲出大门。贺戊妹被敌人捉住,枪杀在门前田里。
突围到山后的红色战士,跟敌人对打对拼,将近打到天色微明。这时,向刚团长带着附近游击赤卫队赶到现场,敌人才匆匆退去。
来源:《红色的记忆——桑植人民革命斗争故事》
时间:20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