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7月5日下午,炽热的太阳象一团火球悬挂半空,地面被烤得火辣辣的。3点钟左右,在离蒙达尼中学不远的运河岸上,正来回走动着几位神情焦急的中国青年。他们就是蔡和森、向警予等勤工俭学的学生,在等待着前来蒙达尼参加新民学会会务活动的最后一批成员。
蔡和森通过“猛看猛译”,广开思路,认清了改造中国与世界的“对症之方”,决定把自己酝酿成熟的思想和观点,同新民学会的会员们进行交流,进而扩大影响,组织力量,向新的道路进军!他俩把自己的想法,向旅居在巴黎等地13名新民学会会员进行磋商,大家都赞成举行这样一次会务活动。因为蒙达尼地方有7人,会议就决定在这里召开。此时,因有肖子升等6人还没有赶到,他们就在这里迎接。
太阳已开始西沉,运河上吹来了一股惬意的凉风,炎热浙渐地减退了,远远地只见车站里那边走来几个身影,原来是肖子升等人如约前来。大家兴奋地迎上前去,团团围住,又是拥抱,又是抢行李,真比久别重逢的亲人还要亲热!
蔡和森一手提着肖子升的那一兜兜书报,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边走边谈。这对老朋友碰在一起,首先就是商议开会的地点。
该选个什么地点合适呢?蒙达尼虽然离巴黎城约有两百里,局势似乎不那么紧张。但是,一大群黄皮肤的中国人聚会,必然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到学校里去吧,那里要上课,租旅馆吗?需要花费金钱;进市镇公园,目标又太大。蔡和森皱起眉头,在心里忖量着。突然,他想到了城外的森林,那里有一片盛密的草地,他来到蒙达尼后,曾经一个人在那里面阅读书报,还做过体操,又清静,又幽致,是很理想的地方。
蔡和森为之一喜,马上跟大家交换了一下意见。大家都说:“好极了,天然的会场!”
蔡和森迅速地安顿好了大家的住宿,又和肖子升简单地研究了会议方案,才匆匆忙忙地赶回蒙达尼中学。
第二天,天气晴朗。蔡和森吃过早餐后,领着大家走进了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时,太阳还刚刚升起,晨雾还没有全部散退,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朽木枯草的气味。草叶上布满了水珠,象无数闪光的珠子抖落在绿菌茵的草毯上,好看极了。大家一窝蜂似的涌进树林深处,看着,听着树枝头上正在跳跃的小鸟的叫声,大家心情特别好,互相交谈来法的感受见闻。五彩斑斓的山花,枝头的鸟雀扑楞扑楞乱飞。往日静穆的森林,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渐渐地,太阳升起来了,驱散雾气,把湿润的草地晒得暖融融的。大家选择了一处绿油油的斜坡草坪,席地而坐,感到格外愜意。
会议开始了。第一个发言的就是蔡和森。这个举止端庄的青年,别看他平曰寡言少语,作起演说来,却显得异常的活跃。他宣布今天的会议是讨论“如何改造中国与世界”的问题后,又头一个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中国是一个怎样的社会?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已是积弱不振,民不聊生。帝国主义的铁蹄践踏着它;残余的封建势力包围着它。被压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大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使他们挣脱旧世界的枷锁,过着自由、平等的生活。要完成这个过程,必须采用马克思主义及俄式的暴力的革命!”
说到这里,蔡和森挥动右手,把它捏成举头,激动地继续说了下去:“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要发动这样一场伟大的暴力革命运动,首先就要组织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政党——共产党。因为他是革命运动的发动者、宣传者、先锋队、作战部。以中国现在的情形来看,须先组织他,然后工团、合作社,才能发生有力的组织,革命运动、劳动运动,才有神经中枢!”
蔡和森的话,象一股一泻千里的激流,冲击着人们的心田,许多人被他这番慷慨陈词所感奋,所激动。森林里顿时活跃起来。有些原来信仰民族主义、无政府主义的人,思想开始动摇,不住地点头赞许,会场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时,肖子升站立起来,他使劲地扬起双手,叫大家静下来,掌声一停,他就振振有词地说了自己不同的主张:
“改造中国社会,是我们一致的心愿,也是我们来法勤工俭学的目的。但是,我不赞成建立共产党,采取暴力革命。我主张温和革命,即蒲鲁东式的革命,比较和而缓,虽缓然和。”
蔡和森正想站立起来,进一步阐述自己的观点,反驳肖子升的主张,向警予早就亮开了清脆的嗓音:
“自从人类分成两个对立的阶级以来,就出现了你死我活的斗争。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总是利用政权、法律、军队压迫剥削工人。所以,劳工要解放,就得先打碎资产阶级的国家机器,建立无产阶级自己的政权。”
肖子升耸了耸肩肩膀,不屑地瞟了向警予一眼,没敢站起来辩论。
蔡和森接过警予的话说:“有阶级的存在,就必然存在你死我活的斗争,幻想不经过暴力,反动阶级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不可能的。我始终认为无政权不能集产,不能使产业为社会所有;无政权不能保护革命,不能防止反革命。达到的阶级倒而复起,革命不等于零?”
“对呀,林彬兄说得多对!大家又一阵鼓起掌来。蔡和森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和充分的说理,紧紧地摄住了大多数会员的心。草坪里空前地活跃起来,不知哪一个竟把一束山花扔到蔡和森身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无拘无束地谈论着自己的见解,纷纷表示赞同蔡和森的主张。只有肖子升还在自我解嘲地说:“好吧,我就等着看你们的俄式革命的胜利吧!”
森林里“哄”的一声笑了起来,有的笑得前仰后合。连原来跟在肖子升背后随声附和的那几个人,也开始转变观点,倾向于马克思主义及俄式革命了。但肖子升、李和笙(维汉)等仍然坚持己见。
蔡和森从不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他要肖子升把讨论会上的两种主张,详细写信告诉毛泽东,让国内的会员也开展讨论。从中选择一条真正能改造中国和世界的正确道路来。
不久,毛泽东从国内来信了。他深切地赞同蔡和森等人的主张,旗帜鲜明地说:
“绝对的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以及德谟克拉西主义,依我现在的看法,都只认为于理论上说得好听,事实上是做不到的。因此,我于子升、和笙二兄的主张,不表同意,而于和森的主张,表示深切的赞同!”
来源:《乾坤一少年——蔡和森的故事》
时间:2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