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天一晚的长途旅行,蔡和森于6月25日平安到达北京。
北京,这座古老的都城,曾经吸引了多少仁人志士!这里,不仅商业繁荣,琳琅满目,还有众多的名胜古迹,供人游览。街道上更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每天不知有多少新鲜奇怪的事情发生。你看,一些行人,特别是女的,穿着花花绿绿的旗袍,上面绣着各种动物和花朵的精致图案,头上的发髻挽得高高的,脖颈上、帽沿边还吊着一串串宝珠玉石,脚上穿的鞋子就象一只两头翅起的小船儿,底心高而硬,踩在地上“嗑嗑”作响。她们碰见熟人,两手一拱,往右边拜一拜,算是打招呼;男的碰了面,有时还半跪一只脚……
北京的这一切,深深地吸引着外地来的游客。哪怕你无心游览、欣赏,也被弄得眼花缭乱。蔡和淼虽然是头一次来到北京,尽管这些玩艺儿多么惹人眼目,却冲淡不了他那追求真理的热切心情!下了火车以后,他就直奔杨昌济|先生的寓所。
当时,杨昌济先生在北京大学任伦理学教授,家里住在鼓楼东大街豆腐池胡同9号。人地两疏的蔡和森,弄不清鼓楼在哪个方向,加上他带着浓厚的永丰口音,讲话北京人很不容易听懂。于是,他就想了个法子,把杨昌济先生的一个信封拿在手上,问路的时候,只要把信封给别人看,人家就知道他要找哪个地址。他问一段路,向前走一程,边走边问,拐了一个弯又一个弯,穿过一条街又一条街,一直到下午三点时分,才到达鼓楼,又几个周折,总算找到了豆腐池胡同九号。
这是一个很整洁的小四合院。蔡和森站在门前仔细|详了一番,只见漆黑的小门旁边,挂着一块铜牌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板仓杨寓”四个隶书字。他一看到这四个熟悉的字眼,杨昌济先生一家人的形象也就立即浮现在眼前。他断定这是杨先生的家。于是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没想到开门后站立在他面前的正是身材魁梧的杨昌济先生。
“杨先生!”蔡和森先是一怔,接着亲热地喊了—声,又弯下腰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嗯!蔡林彬!”这时,杨先生刚从学校讲课回来,一见是蔡和森,又惊又喜,反手把门带关后,就领着他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朝里喊女儿:“开慧,蔡林彬来了!”
“蔡林彬来了!’开慧听到毛泽东最好的同学来了,兴奋异常,连忙把这喜讯转告了母亲,杨师母听后,立即跟女儿迎了出来。蔡和森跨步上前,向杨师母鞠躬问好。几个月不见,真象久别重逢的亲人薛样,倍觉亲彻,开慧又是泡茶,又是打洗脸水,杨师母忙下厨房做饭。蔡和森洗过脸,就与杨先生坐在一间小客厅里,一面品着茶一面交谈起来。
杨先生离开湖南已有好几个月,对家乡的时局非常关心。他要和森先谈谈长沙方面的近况。蔡和森无拘无束地把长沙军阀政权互相更选,以暴易暴,使“教育摧残殆尽,几至无学可求”的时局,简单地说了一番,又将新民学会决定在湖南组织和推动赴法勤工俭学运动的计划,详详细细作了介绍。还代毛泽东向杨先生一家问好。杨先生开心一笑,便接过他的话题,谈起了北京的新闻。
在他看来,北京与湖南有所.不同,虽然段祺瑞的中央政府十分昏暗,但不象是汤芗铭、谭延闿、傅良佐、谭浩明、张敬尧等军阀统治的湖南那样。因此,杨先生主张,湖南的青年要么留在北京,既读书,又做事;要么到法国去勤工学。接着,杨先生还历数了蔡元培、章士钊、吴玉章、李大钊、陈独秀、胡适等一批知名人士,说留在北京可以与他们|接触、学到一些新知识、新思想,可以大开眼界。
蔡和森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杨先生的谈话,直到开慧来喊吃饭,杨先生才收住了话匣。吃过饭以后,他们还继续谈了一阵。
“我打算在这里一面办报,一面入学。”蔡和森向杨先生坦率地谈出自己的想法。
“好呀!”杨先生十分高兴地说。“前《亚细亚报》就想重整旗鼓,我可推荐介绍!”停了一会又说:“北京大学蔡校长,他现正在网罗海内人才,我早已向他介轺过,你也可去拜会。”
原来,蔡元培校长是当时一个颇有名望的学者。辛亥革命后,袁世凯窃居了国家的政权,蔡与吴玉章、李石曾、吴稚晖等人避居法国,从事反袁活动,在那里办了一个勤工俭学会,并和法国人一起成立华法教育会,由蔡元培当会长,李石曾当书记。他们回国后,在北京、上海、广州设立了分会,想借用勤工俭学的办法,吸引一批有志的青年到法国去留学。杨昌济先生来到北大以后,曾向蔡元培介绍过湖南的蔡和森、毛泽东、肖子升等几个学生的情况。办事性急的蔡和森听到杨先生说可介绍他去见蔡校长,心里乐滋滋的。第二天,他就跟着杨先生进了北大,蔡元培虽没见过蔡和森,但经杨先生介绍,也象是熟人一样,因为是同姓,更显得亲切。他把蔡和森领进自己的公寓,热情地接待了这个抱负不凡的年青人。当蔡和森把自己来京的打算及抱负谈过以后,蔡校长深感他是个性格倔强,有学问、有才能、有抱负的好青年,便把自己正在网罗人才和组织勤工俭学一事,向他讲了,还勉励他最好先入北京大学深造,同时从事社会活动,为改造社会作出贡献。
蔡元培的一席话,使蔡和森受到极大的鼓舞,特别是他为自己有进北京大学求学的机会而感到十分荣幸。到北京后的第五天晚上,他就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在长沙的毛泽东等同学,报告了北京方面的联系情况,阐述了自己的主张,请毛泽东“细与肖子升讨论研究,定其行止。”
来源:《乾坤一少年——蔡和森的故事》
时间:200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