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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湖南局部和平
程星龄

    我在19489月离开台湾前,曾收到中共湖南省工委军事策反组余志宏委托李九思带给我的信,欲我速回长沙。我回长后,始知余曾与马子谷商谈过策动程潜起义的问题。他们认为我与程潜有一定的私人关系,期望我回长沙能向程潜做些工作。我离台之前曾函托余志宏为我谋得在妙高峰中学教书一职。该校校长潘世模是我的老友。

    早在1928年间,程潜在武汉曾被李宗仁扣押。蒋介石欲借程钳制桂系军阀,便于19487月命程为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又因蒋并不信任程潜,故派了李默庵、黄杰、刘嘉树等一批亲信回湘掌握兵权以制约程潜。9月,我回长后虽拜访了程潜,但程深知蒋介石非常厌恶我,亦未敢用我。故我只能暂在妙高峰中学教课,无法接近程潜。这是余志宏、马子谷两人所始料不及的。

    我在妙中教了个多月的课后,被吸收到省政府工作,但直到194812月底前,我仍无从接近程潜。当时影响程潜酝酿起义的主要是方叔章、邓介松、萧作霖等。其中尤以方的影响最大。方与程的私交很好,几乎无所不谈。方时任省政府顾问,并早已与中共湖南省工委书记周礼(后改名周里)取得了联系,程潜、邓介松、萧作霖等都不知道。12月间,邓介松、萧作霖向程潜建议,省政府增设物资调节委员会,由我任主任委员,意欲由我与中共湖南省工委联系。

    省政府物资调节委员会成立后,并没有开展什么业务活动。在此期间,由余志宏陪同,周礼(时化名先生)先后来看过我两次。当时我只知周是中共湖南地下组织的负责人,并不知其真实姓名。我们第一次会面是在长沙市南门外小林子冲邬家庄我家里;第二次是在长沙市商会。周询问了我与程潜的关系和程潜的态度,并讲了起义的意义和有关政策。19491月间,方叔章出面在他家桃子湖请了一次客。这便是人们所说的“桃子湖会议”。这次会议对策动程潜起义有较大影响。我参与了这次会议。

    194812月,我在与中共湖南省工委取得联系以后,程潜于1231日晚同我正式商谈密谋起义的事宜。当时,白崇禧在武汉倡言和平,目的是逼蒋介石下台,以桂系取而代之,并派湖北省参议会的李书城来长沙,要求程潜附和桂系所倡导的和平运动。程潜首先将此事告诉了我,并表示国民党败局已定,想投向中共,问我能否与中共取得联系。我说:“可以取得联系。桂系倡言和平目的在倒蒋,蒋倒之后未必能与中共谋和。我知道白崇禧是极端反共的,很可能还有美国在幕后操纵。颂公最好趁此时机,他们搞假和平,我们搞真和平。今后蒋桂直接冲突,蒋已无力顾及湖南,颂公更好活动。我们今后主要是对付白崇禧。白现率部驻武汉,势必力争湖南。一旦桂系的假和平破产,必须退守长沙。因此,我们要有所准备以免措手不及。颂公左右大都是蒋的亲信,能团结一致反对桂系,但对起义必有分歧。目前的办法是一方面放手搞和平运动,一方面团结内部以对付白崇禧,宜少谈起义问题。”我还建议即派杨继荣(蒋介石亲信,长沙绥署高参)赴南京向蒋告密,以利团结对白,遮掩起义活动。当晚谈话时间很长,程潜很高兴。谈话结束时,我说:“颂公如果相信我,与中共方面联系的任务就全权交我办理,不要第三者参与。因此事既十分危险又需十分机密。”程满口答应了我的请求。第二天程即派杨继荣飞南京转交程至蒋介石的亲笔信。

    程潜1928年间任湖南省政府主席时,曾围剿过共产党和革命群众,因而虽已决心起义,仍有所顾虑。我与方叔章商量,最好是将程的长子程博洪从上海催回长沙,让博洪解除其父的顾虑。因为程博洪一贯倾向中共,曾在上海创办进步刊物《时与文》,后遭蒋介石查封。不久,博洪回到长沙,果然彻底消除了他父亲的顾虑。

    19491月,蒋介石下野,由李宗仁代总统。李宗仁、白崇禧为了阻止解放大军渡过长江,谋求与中共和平谈判。当时李、白对湖南的要求是:或和或战,必须采取一致行动;而程潜的态度是和谈成功,当然一致行动,否则湖南就谋求局部和平。我曾向程建议:第一,充分运用刘斐(醴陵人,曾任南京政府国防部参谋次长)与白崇禧的亲密关系,要求刘竭力协助程潜;第二,通过刘斐劝说白崇禧将陈明仁从武汉调至长沙;第三,推荐唐星(新化人,曾任集团军副总司令)为长沙绥靖公署副主任,代表程潜与白崇禧周旋。这三点都被程潜采纳。

    194912月间,刘斐回到长沙。我把程潜起义的决心和今后对付白崇禧的困难等,全盘告诉了他。刘完全赞成程潜起义,并商定:即由刘出面与白崇禧洽商调陈明仁回长沙,并说明湖南的实权由蒋介石亲信李默庵等掌握,程潜形同傀儡。但是,程牌子老,还有其作用。湖南处在武汉与广西之间,地理位置重要,应尽可能利用程潜,千万不能再像1928年那样使湘桂失和。刘斐还为我在白崇禧面前作了一些解释,说我根本不是共产党员,手无寸铁,无足轻重,亦不为程潜所信任云云。这对程潜在湘谋和及我继续为程效力都至关重要。

    长沙绥靖公署副主任兼第十七绥靖区司令官李默庵,掌有实际的兵权。1949年初,湖南已公开附和桂系所倡导的和平运动。李默庵当时虽表示赞成和平,更赞成团结对付桂系白崇禧等,但经常显得有些顾虑重重。我知道他过去在“剿共”时,曾截获了新四军一批物资,其中包括不少金条;他还想在湖南建立一定实力的后盾,以便与中共和谈,因而在停止征兵方面与程潜等相左。我曾向程潜说李默庵靠不住,并建议将陈明仁从武汉调来长沙,暗中接替李默庵而掌兵权,走一着好棋。我向程潜陈述了以下几点:“据接近陈明仁的张严佛(曾任国民政府军统局西北区区长等职,中将军衔,后参与起义)说,陈明仁对蒋介石已心怀怨恨,与白崇禧素无渊源,与您既是同乡,又是您的学生,能赞襄同举义旗。”程潜深以为然。我又对程说:“如由您直接向白崇禧商调,一则会引起白的怀疑而遭拒绝;二则即使白同意恐也难起作用;最好是请刘斐站在桂系立场上建议白将其调湘。”程潜亦认为可行。

    记得正是1948年旧历除夕的下午,我奉程潜之命至刘斐处,将上述意图告知。刘斐完全赞同,答应过了春节即去汉口。我说:“我们到处奔波的人,过什么春节,希望您今晚就动身。”刘亦满口应允,并于当晚赴汉口,后来刘在香港向我谈到了除夕之夜赴汉劝白调陈回湘的情况。大意是:颂公年迈昏聩,湖南实权操在蒋介石亲信李默庵等的手中,于桂系不利;陈明仁在四平街与共军打过硬仗,后被蒋所弃,又遭陈诚排挤,积怨甚深;湖南是武汉通向广西的战略要地,地理位置重要。有此三项,健公(白字健生)不如把陈明仁调湘,协助程潜巩固湖南。且陈明仁在武汉的表现证明是可靠的,这样还可以钳制程潜,使湘桂联合,以利后图。白崇禧深表赞同。1949218,陈明仁便率部回湘。

    唐星、刘斐和我,私谊甚厚。唐星通过刘斐的关系,与白崇禧亦有一定交情。由他充当程潜与白崇禧之间的周旋人甚为合适。当我向程潜推荐唐出任长沙绥署副主任时,程因向来迷信星相之说,有人曾向程中伤唐星是个“倒霉”星,谁用他准就跟着“倒霉”。这种无稽之谈,导致程在用唐时颇为犹豫。经过我反复说明湘桂之间能起联系疏通作用的人,目前唐星是最适合的人选后,程始首肯。我与唐商定:唐表面上偏袒桂系,暗里襄助程潜。后来,唐星确实起到了他应起的作用,为湖南和平起义作出了贡献。我还将私交较深的君九(陈明仁的亲信)从台湾电邀回长,并由他与温汰沫代表陈明仁与中共湖南省工委联系,与我们一起共商起义事宜。

    19495月初,省会各界民主人士成立了“湖南人民和平自救委员会。”唐生智、仇鳌等均领衔参与其事。我没有参加这一活动。19495月,白崇禧从武汉退到长沙前夕,迫于当时形势,唐生智潜回东安,仇鳌避居湘阴,邓介松、萧作霖暂住湘乡。和平运动表面上沉寂下来。唐伯球未走,仍周旋于程潜、白崇禧之间,并作过一些有利于程潜起义的工作。

    程潜与唐生智、仇鳌原有宿怨。表面上他们彼此应酬,暗地里却各有打算。这时,我力劝程潜捐弃前嫌,团结一致,共同为和平起义而努力。我对程潜说:“长期以来,国民党对付共产党是屠杀、围剿。现在共产党已在全国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却能捐弃前嫌,不咎既往,争取国民党中一切可以争取的人。谈到宿怨,毋过于国共两党之间的宿怨,不只是宿怨,而且是仇恨!可是共产党从国家民族利益出发,却弃宿怨而争取一切有识之士和平起义,何等海量!”程潜听后大为动容,并付诸行动。第二天,他就在唐生智、仇鳌未离长之前登门走访,倾心交谈。后来程对我说,他与唐、仇谈得很融洽。

    张严佛,曾是老资格的军统特务。我于1926年以前在北京大学读书时认识他的。19489月,我回到长沙后,1949年新年前后我们又重相见。当时,他已在省政府党、政、军联合办公室任职。张是通过萧作霖的关系到联合办公室的。张对我表示,他决定脱离蒋帮,随同程潜投向中共。我与余志宏和马子谷商量过:张虽有起义的决心,但人心难测,必须慎重。我想到老同学李石静的姐姐是张的妻子,李石静已是中共预备党员,当时在醴陵湘东中学教书。于是我邀李石静来长沙,帮助联系张严佛。

    1949年初至长沙解放前夕的这一时期内,我与张严佛接触较多。同年422,陈明仁在程潜召开的军政高级干部及部分民主人士会议上,出乎意料地作了反对和平的讲话后去了醴陵。张严佛为此很着急,特来找我商谈:“我想赶去醴陵说服子良(陈明仁字)。”但陈明仁身边的李君九、温汰沫已向我透露:陈那天的讲话只是一种姿态,说给白崇禧听的。我当时不便明讲,故亦赞成他去醴陵。随后张严佛、君九、温汰沫去了醴陵,与陈明仁一道返长后,陈单独会见了程潜,讲明了他当时讲那番话的原委。

    张严佛参加起义活动,在策动驻湘军统特务骨干方面起了较大作用。如军统湖南站站长黄康永、任过短期长沙市市长的任建冰、省会警察局长李肖白等,在张的影响下都为湖南和平起义作了或多或少的有益工作。张引荐的李肖白因听了陈明仁的某次讲话(大意是:共产党公开活动,没有人管,我要杀人),被吓而逃往了香港。张还引荐军统特务刘人爵继李肖白任省会警察局长,一直参与起义活动,作了不少工作。长沙解放后的一个月,刘在浏正街寓所被军统组织派人暗杀。

    19493月,中共和南京政府和谈之前,代总统李宗仁电邀程潜去南京会谈,我和唐星同往。这时章士钊也从上海来到了南京。章在与程潜一次较长时间的谈话中,痛斥了国民党反动派误国祸国的罪行,并推崇共产党和毛泽东,认为中华民族必将在中共的领导下兴旺发达。他力劝程潜投向中共,不能动摇,并说率部起义一定会受到中共的礼遇,不必顾虑。

    章士钊是长沙人,他的这番谈话,言辞中肯,对于程潜决心起义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南京期间,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亦宴请了程潜,我和唐星均被邀参加。宴席间司徒雷登表面上是期望国共和谈成功,骨子里则是企图拉拢程潜与桂系合作,共同对付共产党。

    19495月,白崇禧退守长沙前夕,萧作霖、邓介松等力主与白决裂,炸毁粤汉铁路由岳阳至长沙的桥梁,截断桂军退路而袭击之,省政府各机关暂迁宁乡一带。当时我反对这种作法,认为一是会使长沙人民乃至全省人民受害;二是桂系之军已成惊弓之鸟,武汉尚不能守,退至长沙衡阳更难以顽抗;三是桂系老巢广西空虚,必定迅速往湘桂边境逃窜;四是程、陈所属部队,对于起义的认识未必能完全统一,万一内部发生叛乱,外部又有桂军袭击,那将不可收拾。此时,程犹豫难决,要求征求中共湖南省工委的意见。我与余志宏商量,余赞成萧、邓意见,并说:“这是程颂公及时立功的良好时机和具体表现。”我虽与余意见相左,但还是将其意见转告了程潜。

    程潜遂打算接受萧、邓意见,但仍未作最后决策。紧接着程又与陈明仁商议,陈坚决反对。君九和温汰沫曾对我说:“子良认为萧作霖、邓介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然,这只是就萧、邓力主与桂系公开决裂以及截击桂军而言。后程潜又征得了唐星的意见之后,便决定放弃截击桂军的计划。

    白崇禧率部退至长沙后,多方逼迫程潜,滥施淫威,一时长沙人心惶惶,一些和平民主人士纷纷离长。白以“太上皇”自居,迫使程潜撤销了一批主和人士的职务。例如省府秘书长由邓介松换成了杨绩荪;民政厅长由邓飞黄改任田良骥等。杨、田等均为白的亲信。杨绩荪实际负有监视程潜的任务,而田良骥是程晚辈,却敢在会上公开辱骂程昏庸老朽,似此等等,不一而足。程潜则寝食难安,如坐针毡。因此,程一度想辞职而赴香港,并要唐星起草辞职文稿。我即向程分析局势:目前白崇禧尚无必要对您下毒手,因实权在陈明仁手里,且白相信陈是坚决反共的;白即使要对您下手,也必定是先除掉我来威胁您,我尚且不怕,颂公怕什么;去香港是一条绝路;解放大军入湘迫在眉睫,困难的日子已经不多。程听后遂打消了原议,但恐惧心情并未根除。直到7月下旬白崇禧逃往衡阳,行前逼程潜往邵阳,这时程才脱离白的魔掌。

    白崇禧退至长沙后,余志宏对我说,中共湖南省工委希望程潜写个“备忘录”送交中共中央,作为正式表态。我转告程后,程即嘱我起草。经程核定后,由我先送余志宏交中共湖南省工委有关领导审核。后省工委只增加了“完全接受毛主席一月十四日‘关于时局的声明’中所提出的八条”一句。誊正后由程签名并托君九等送陈明仁签名。陈因怕被泄漏而未签名。程潜便单独签名后送交中共湖南省工委。

     同年6月间,程潜派我与刘岳厚飞抵香港。我们在港会见了刘斐,转达颂公欲邀刘回湘主政之意。刘斐说:“我与白崇禧私交很深,这是你们知道的。如果我回湘,或者与白对抗,或者欺骗他。我不能这样做。白崇禧不会危及颂公。我早已向其痛陈利害,千万不能这样做。陈明仁回湘后一直应付得很好,没有暴露其真实意图。这对颂公的安全有决定性的作用。由于白相信陈明仁坚决反共,兵权在他手里,白是放心的。颂公是个光杆司令,白不会加害于他”(大意如此)。

    在香港我们还会晤过章士钊。一见面他就问:“颂公没有动摇吧!”我说没有动摇。章连声说:“这就很好。”并要我转告颂公,慎重应付,力求安全。随后,我通过杨东莼会见了乔冠华,汇报了有关情况。乔表示将情况向中共中央反映。回长后,程潜得知上述情况后,甚为欣慰,且受压抑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但是,他仍感压力很大,安全无保。不久,他又派刘纯正赴汉催请解放军尽速入长。刘于7月初由长动身,中共湖南省工委曾派人同往。

    19497月中旬,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十二兵团已进军到平江,派至武汉的刘纯正亦已随解放军到了平江。此时,白崇禧已决定逃衡阳,逼程潜往邵阳,命陈明仁守长沙。白在亲眼看到程潜离开长沙后,他才逃衡。程在赴邵的头一天下了手令:“在我赴邵阳期间,省政府主席职务,由陈明仁代拆代行。”后程又电广州国民政府,请辞湖南省政府主席职务,荐陈明仁继任。不久广州国民政府即复电准程辞职,并任命陈明仁继任省主席。程赴邵阳时要我同行,我考虑到如我随程一起从省政府动身,必然会与白崇禧碰面,万一白要我留下或随他去衡阳,那就糟了。为此,我与程约定在南门外等候。

    我与程潜一行是721赴邵阳。725日晚上,陈明仁从长沙打来电话,要我先回长沙,说有重要事相商。26日我从邵阳返长,径至织机街耕耘圃陈明仁家。刚坐下谈了几句话,电话铃响,白崇禧从衡电令陈明仁将我扣押,并得知我已潜回长沙。可见白崇禧一方面仍相信陈明仁,一方面其特务活动网撒得很密,消息十分灵通。我即对陈说:“怎么应付?是否假扣押一下。”陈说:“那我何必要你赶回长沙呢?颂公派去武汉联系解放军的刘纯正已从平江来到长沙,第四野战军第十二兵团已进入平江,要我们派遣代表团去平江商谈。我想请你和李君九即往平江,邀李明灏先来长沙。至于应付白崇禧,我令长沙警备司令部稽查处长毛健君今日下午限你明日离长。你对毛说是颂公要你到省银行提款。实际上你与君九明日清早即赴平江。今日下午,我将把靠得住的张诚文师调长沙市东屯渡一带换防,并要张亲自护送你们到东屯渡口。”

    我回家后即至余志宏处,请其派人引导我们去平江。727日凌晨,中共湖南省工委委员欧阳方(其职务是以后才知)和我们一道赴平江。我们在黄花附近遇到了解放军便衣侦察员,由欧阳方接上头后,即引导我们到达春华山,住了一宿,翌晨,由解放军派汽车送我们至平江郊外某中学,会见了金明、袁任远、唐天际、解沛然、李明灏等。他们以为我和李君九是以代表的身份去商谈的。我们说是受陈明仁的派遣请李明灏先生赴长的。因为程潜还在邵阳,来不及正式组成代表团。程、陈两人对起义没有任何条件,只是迫切地期望解放军尽快进入长沙,有些问题需要商谈的,可以待解放军进入长沙后再商谈。我与君九、欧阳方偕李明灏回到长沙后,恰巧程潜从邵阳回到长沙,都是729。我们陪同李明灏见过陈明仁后,即至水陆洲长沙音乐专科学校见程潜,详谈一切。

    这时,邓介松、萧作霖等都已回到长沙。他们与唐星、马子谷、唐伯球、唐生明、刘公武等在城里共同筹备迎接解放军事宜。当时程潜已辞去省政府主席职务,长沙绥靖公署亦早已瓦解,故已无职衔来拍发起义通电。我向程建议成立湖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以程潜为主任委员,唐生智、陈明仁、仇鳌、唐星为委员,以湖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主任名义拍发起义通电。程潜同意这个建议,并于83将此设想报北平毛主席、朱总司令、武汉林彪司令员、邓子恢政委。85,毛主席、朱总司令来电,不仅同意上述设想,而且认为湖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应行使必要之职权,不应为空洞名义。829,根据毛主席、朱总司令指示以及第四野战军与湖南双方和谈代表谈判协议,正式成立湖南人民军政委员会,我被聘为顾问。

    88,程、陈两将军派出代表团与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和谈代表团举行谈判。程潜当时曾要我任首席代表(代表团全称是“长沙和平会议湖南代表团”),我婉言辞谢,并荐唐星为首席代表。

    8月中旬,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筹委会电邀程潜、后又电邀陈明仁等为特邀代表。我在全国政协首届会议开幕前夕,经程潜、陈明仁推荐补仇鳌的缺而为特邀代表,因仇鳌一直滞留家乡而未赴北平。同月31日,我随程潜北上参加全国政协首届会议。919日下午,毛主席邀程潜、陈明仁等游览天坛,我亦随同。

    全国首届政协会议召开前夕,程潜由李明灏陪同去中南海拜访毛主席后,回北京饭店对我说:“毛主席约你谈话,就会有车来接。”我随即被召到毛主席的办公室。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会见毛主席,心情非常激动。我一进门,毛主席同我亲切握手后说:“你今日就在这里吃中饭。”随后,毛主席谈到有关程潜的政治地位安排问题。毛主席说:“想同你商量一下对颂公怎样安排为好。我原先打算请颂公当西南招抚使,后来感到不那么恰当。现在形势发展得很快,不需要这么一个机构了。中央决定分设几个大区,其中有中南军政委员会,属第四野战军作战地区。我们有个党的问题,还有个部队的问题。拟以林彪当中南军政委员会的主席。颂公是老前辈,他从事革命时我们还是学生,林彪比我的年纪更轻。我想请颂公屈就中南军政委员会的副主席。论班辈就感到有些为难。请你先考虑一下,再同颂公婉商。”毛主席如此谦逊,使我大吃一惊。我当即答道:“程潜主席这次来北平,承蒙毛主席这么优待,其感激之情非言语所能形容。至于他的工作安排,毛主席怎么安排,他一定会欣然从命。这点我很清楚,请主席放心。”毛主席说:“不,还是请你同颂公商量一下,明日回我的信。”此后,我还单独晋见过毛主席。毛主席对我说:“颂公搞了几十年,几起几落,始终没有被打倒,不简单。这次能够起义,我看他没有钱是个重要条件。”“颂公在军政界搞得久,旧部多,需要安插而又可以安插的,尽可能地予以安插。可能有人问他要点钱,或者他自己想送点钱给老朋友或老部下,都得替他设想到,免得他为难。现在决定由政府按月送给他特别费大米5万斤(币制改革后,折成为人民币5000元),任其开支,不受任何限制。”“颂公是老年人了,免不了留恋家乡。他在长沙有所房子,我们替他在北京也准备了一所房子。在湖南有个职务,在北京也有职务,可以在长沙住,也可以在北京住,只要参加一些重要会议,不要搞具体工作,让他过好晚年。”毛主席的这些讲话,不是一次讲的,具体时间已记不清。这些讲话我都及时向程潜作了汇报。

    程潜的起义,方叔章、邓介松、萧作霖等作了大量的工作。我是在程潜作了起义的决策之后,才参与其密谋起义活动的。我只是在对付白崇禧的胁迫、排挤方面,协助程潜出了一些点子,并代表程潜与中共湖南省工委的余志宏等进行沟通与联系。湖南和平起义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顺乎历史潮流、合乎人民心愿的大背景下实现的。我个人只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发挥了其应有的作用而已。     

   

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