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民国16年）1月，我由武汉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第八军第三师第七团第一营上尉营副，奉调至长沙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三分校带职第二大队任上尉训练员。长沙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三分校（简称长沙第三分校），校址在校场坪经纬新村（原湖南陆军讲武堂旧址），学校有校长一人，教育长一人，政治部主任一人，教务委员九人；带职大队二个大队，学生大队步六科四个大队，工兵科一个太队，炮兵科一个大队。校长石醉六，教育长谢煜涛，政治部主任郭亮，教务委员仇鳌，谭常恺，余籍传、曹伯闻、季刚培等，其余忘记姓名。带职第一大队大队长曾其雄（未到差，由周震亚代）；带职第二大队大队长文九德；学生大队步兵科第一大队大队长黄鸣鹤；第二大队大队长黄启东；第三大队大队长李骖骐；第四大队大队长曹万雄；炮兵科大队大队长唐某（忘其名）；工兵科大队大队长陈维斌。带职第二大队区队长一人，队长为陈鹏飞；上尉训练员六人，训练员为肖丙荣、杨亚能、杨经武、郭应龙、张起舞、卢某（忘其名）。其他各大队区队长及训练员则均忘记姓名。两个带职大队学生，系由各部队以校尉级干部带原级薪送训。受训学员校级少，尉级多，惟省辖独立第三十二团团长许克祥部送训学生较多，有许支亚（解放后被镇压）、罗×人（现在台湾）、陈守愚、王奚愚、邓荣生、石克松等6名。许支亚系许克祥的同祖兄弟，我与许支亚、罗×人两人一见如故，常相往来。一日，许支亚对我说，政治部主任郭亮是共产党，并邀我同去会郭。从此我对郭印象最深，日渐接近，时趋聆教。同年2月，我奉校令，派兼长沙市工农联合委员会政治速成训练班任助教，由长沙市工团联合委员会主任夏曦兼班主任。从此我与郭夏两同志过从甚密，感情日渐深厚。同年3月，我由郭、夏两同志介绍参加中国共产党。郭说，以后若得会晤，来本市史家巷四号私邸，或找曼伯（夏曦号），如函件，则写靖嘉（郭亮号）。一日，走访郭寓。郭介绍她太太李烂英女士会晤，李氏待人和霭可亲，往从者莫不景仰。

　　据我所知，马日事变之因素有如下这些：

　　1、1926年春，革命军兴师北伐时，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所部由广东出发北上北伐，讨伐国内一切军阀。当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奠定京陵，会师郑州。革命军的胜利与威望，传闻中外。然其胜利果实，实非国民党之所独树，北伐军各师、旅、团、营、连部，均派有指导员一人，作部队宣传工作，以“以党治军”相号召，而各部指导员之由来，多系由毛泽东在广东创办农民运动讲习所之所受陶冶者。故革命军的胜刊，系属中国共产党所领导全国人民的革命力量胜利所至。

　　2.1926年，湖南全省各县、市、区、乡组织的工人农民协会，如雨后春笋，尤以湘乡县搞得最为火红。长沙市各工农协会几乎遍布全市。当时湖南省总工会设本市小东茅巷；市总工会设东长街（蔡鄂中路）原沙利文糕点厂；长沙市工农联合政治速成训练班暨长沙社工团联合委员会设小吴门正街烈士祠内（现中山东路少儿图书馆）；长沙市妇女联合委员会，长沙市近郊区工农协会设长沙市岳麓区。湖南省总工会委员长为郭亮；长沙市联合委员会政治速成训练班班主任由长沙市中央党部委员夏曦兼班主任；长沙市近郊区工农协会委员长为滕代远。各工农协会均组织有纠察队，遍布城市。纠察身着青色服装，佩带红布臂章，系红领巾，手持梭标或警棍等武器。枪支虽少，但雄威之势，莫可抵挡，一些官僚地主，土豪劣绅，视之畏惧，闻之心寒。1927春，杀官僚李佑文及劣绅叶德辉。此后凡属官僚地主土豪劣绅，皆惶惶不可终日。叶德辉生前谩骂共产党及进步人士，有联曰“稻麦粟黍菽，一般杂种；马牛羊犬豕，都是畜生。”故叶之罪实乃咎由自取。一些封建顽固透顶之人，尽以破坏之能事，捏措其词，挑拨离间，敢于反抗。此引起马日事变因素之二。

　　3、第三分校召开军事训练大会内容，也是导致马日事变之因素之一。兹将大会内容，情况略述如下：

　　1927年4月3日，长沙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第三分校召开军事政治训练大会。校长石醉六、教育长谢煜涛、政治教官仇鳌、政治部主任郭亮、湖南省中央党部委员夏曦、各教务委员，以及余籍传等来宾暨全校教职员学生等参加了大会，由谢煜涛主持并报告大会内容。由郭亮演讲，其内容大致云：我国历以农立国，工业方面是一个落后的国家，举国人民不团结，如同一盘散砂，故外受帝国主义侵略与欺压，内遭军阀蹂躏相煎逼。疮痍满目，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沦为次殖民地的国家。1926年春，革命军大举兴师北阀，打倒国内军阀，外驱帝国主义的侵略。是年秋已将汉口九江等两处的英租界收回。然国内残余军阀尚待继续肃清；驱外侵略，尚未彻底。我们要遵循先总理孙中山先生的遗教，“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奋斗，”“以俄为师，联俄、联共、扶植工农三大政策”之遗教而完成革命的大志。但革命任务，还是很艰巨的，希望同志们、同学们一致继续努力，奋勇前进，来完成革命的光荣任务。话毕，高呼口号：“要革命的向左转，不革命的滚开去。”当时，2个带职大队的学生纷纷涌向左侧，秩序几乎大乱，惟6个大队的入伍生学生，未予行动。因入伍生学生是贵族子弟占多。军队中左、右对立，泾渭分明。

　　1927年5月21日下午7时许，事变现出端倪。校内突然开始紧张起来，学校向学生传达一些口令，同时发给子弹。并令带职第二大队派上尉训练员杨×能，率武装学生30名，协同校本部警卫排，担任校大门警戒任务。令带职第一大队派武装学生担任校外周围警戒任务。我奉大队长文九德令，率武装学生，担任本大队警戒任务，并面示机宜，今晚任务为解散本市工会机构，并逮捕各首要人犯。我当即遵照命令布置就绪。约8时许，本队训练员张起舞（因染鸦片烟嗜好）由外归来，对我说，现市内四处戒严，断绝行人，沿街军警满布，并由警察沿街挨户，饬各商店，赶快收市。关门之声，如同枪响，商民群众自相惊扰，慌乱一团。近10时许，市区枪声四起，直至次日天明枪声才渐渐稀落。

　　事后得知，马日事变的实施情况如下。当时，军队分布是：驻省部队、宪兵约一营；新编第一二两个警卫团，尚未成立就绪；步兵第四十四团一团团长周荣光部驻四十九标兵房（现省体育场）；直辖独立第三十二团步兵一团（团长许克祥），驻小吴门外老炮队原址；其余各部队、驻省留守处部队、及第八军军部，驻省留守处，该留守处主任为范×善；附特务第三连武装兵1连，设本市藩后街藩台衙门旧署（现长沙市人民政府所在地）。其余各部留守处武装数量不详。当夜由独立第三十三团团长许克祥部派营长许振初，率武装兵一营，分赴全市各工农协会机构驻地，同时发动，搜捕捣毁，当将各工农协会等机构人员一律驱散，房屋封闭，并逮捕各工农协会为首者。次日，许克祥派营长许振初率步兵一营，驱赴湘潭、湘乡等县，进行所谓清剿，并将该两县的工农协会人员一并驱散，房屋封闭。在湘乡捕杀共产党员王正礼之胞兄（名字忘）。另被残杀者，不记其数。

　　同年6月初，武汉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唐生智电令湖南省代主席张翼鹏，查办许克祥等。许闻讯，率部东窜，路经衡阳。唐令衡阳驻军教导师俞业裕团截击未获，许匪部逃至郴县，投归范石山部收编。范将许部编为独立第三十旅，许克祥任旅长。许克祥之叛党，曾得南京伪中央马电指示。同年6月×日，第三分校，得南京伪中央党部电令清党。令将是年4月3日召开军事训练大会时，表态向左倾的学生一一开除。结果带职第一二两大队，各被开除6名，其中带职第二大队是朱寿益、贺贵斋、祝邦杰、易洪、易汉云，谢洪，而带职第一大队开除之学生则已忘其姓名。我因有共产党嫌疑，也于6月8日被撤职查办，解交陆军监狱署监禁。经审讯，因无确切证据，被监禁一月余后交保释放。其时，因郭亮同志已就义，夏曦同志已避隐他处，致失联系。我从此未追上革命，这是我一生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