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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克祥与马日事变
易邵白

  许克祥,号长胜,行四,绰号“许四犟牯”,清光绪十四年(1888)生。祖籍湖南湘乡迎恩一坊首善乡(今东郊乡定托村),家贫。父桂庭,制砻(推子)为业,手艺精湛,性情暴躁而不堪冷落,好抬扛子,方圆二三十里知名,人称“许七推匠。”

  许克祥于9岁读塾学数月,投湘潭县石潭财主周月池家做书僮,有时伴读或偷听偷学,周家子弟待他残暴,时常打骂、扣饭。被逼几次忿欲离去,得寄读于周家的秀才赵启霖从中调解,好心劝慰,并惠以小利,留约年余后仍被解雇,在湘潭农村沦为小乞丐。某次乞讨路过舅父家,受到舅父训斥,从此发誓不再讨米,并羞登舅父家门。12岁,随父学习制砻,做沿门手艺。14岁某次制作中,将上臼盘(天扇)应是“顺时针”方向者,误与其父所制下臼盘(地扇)“逆时针”方向雷同,失“阴阳向背”之理而不能运转砻谷成米。东主讥责其父,父转笞于子。子羞愤出走,流落至长沙,投新军第二十五协。及孙中山于海外遣革命党人谭人凤等还湘联络举义,新军受其发动。宣统三年辛亥七月十一日(1911年9月3日),党人刘安邦于长沙东郊清水塘洽下级军官密商举事,许克祥以小军目之一,偕张嘉勋、翟惟箴、王鑫涛、洪骏、冷德冰、胡良臣、易尚志,易敏树等200余人与会,旋于九月初一(10月22日)起义攻城,获得胜利,湖南即告光复。九月初一人事史称“朔党”。数日后,许等随“朔党”武将王隆中赴援武昌义师,抗击袁世凯部将冯国璋所率南征清军。

  民国元年(1912),湘军整编中,许克祥眉炮兵标,旋归入宝郡守备区(今邵阳地区)卿衡部,任连长。民国9年(1920)赵恒惕统治湖南时,转入陈嘉佑旅,任营长。民国12年(1923)秋,谭延闿自广东奉孙中山檄入湘,赵谭开战;陈旅附谭,战争中自湘南败走武冈,为赵解决。许克祥与陶峙岳各拖一些人枪投奔湘西镇守使蔡巨猷于沅陵,仍为营长,隶刘汉彝第九旅毛炳文团,苟且湘黔边境,为过往鸦片商护运,抽取过境税以充军饷。许妾陈四嫂出自青楼,擅与烟贾应酬,获利倍丰,中饱私囊,是以源源不断汇银湘乡老家。许老七自儿子从军发迹以来,陆续购置田产数十田,至有此项收益后,逐渐增至百余亩,乃弃制砻职业,而成为田舍翁炫耀里闾。

  民国15年(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北伐克复湖南省会长沙,威镇邻省。贵州军阀袁祖铭望风附义,得以进据湘西,受委国民革命军北伐左翼总指挥衔;所部师长彭汉章随编升国民革命军第九军军长,师长王天培随编升第十军军长;合唐生智第八军之教导师为左翼军,谋路常德、澧县而北窥荆州、沙市,以张粤汉线中路军之左犄角,而威助右犄角之右冀军,共捣鄂敌直系吴佩孚。袁祖铭不受军命,滞留湘黔边境作壁上观。许克祥脱离蔡部,率兵投奔袁门,任手枪旅旅长,驻军常德。

  年底,第八军长兼前敌总指挥唐生智自鄂北前线密令教导师代师长周斓解决袁部。中共湖南省委、国民党湖南省党部特派员王基永以袁祖铭不事北伐,极力阻扰和破坏常德及湘西工农民众运动,拒不接受教育改造,亦决定解决袁军。在半年时间内王、袁斗争中,许克祥以自已是王基永小同乡,王妻龙亦飞与己妻是姨表姊妹,过从甚密,王基永是国民党省党部特派员,又是中共省委常委,可以通过王脚踏两边船,在王的教育争取下,坚持了倾王倒袁立场。当周、王联合谋袁时,许克祥适时里应外合,摆下鸿门宴,宴会中当场捕杀了袁祖铭及其死党宋嵩、何璧辉,消灭了袁的总司令部。

  倒袁之时,八军第一师长何键克复沙市,由副师长叶琪分兵守常德,取代袁祖铭地位。叶琪同样仇视农民运动,与各县豪绅地主臭味相投,并企图制造军队与农会间的纠纷,王、叶之间产生新的斗争。叶恶许克祥倾向革命,视为顽匪草寇,实行饷糈军械拖欠克扣,让当“叫化子兵”,企图解散、吞食之。因得王基永袒护,许得以幸免,因而以反袁、反叶、拥护革命、保护工农运动自命,常挈妻于夜间密访王基永办事处。3月下旬某日午后,叶部军士寻衅农民会员,致双方互伤流血,叶琪先告状于常德县长,诬控农会无理逞凶。王据理力辩时,许克祥亦为之声援,且主动表示夜晚10时派出一小部精悍士兵在河岸东西巡逻,以防叶军再行闹事。县长决定翌日8时全县各界机关团体等举行联席会议解决。然开会时,县长、叶、王、胡允恭(中共党员、八军第一师政治部主任)及农会等各界代表皆到;独许克祥缺席。

  民国16年(1927)3月,第八军扩编为八、三十五、三十六军,许克祥为三十五军独立第三十三团团长,“叫化子兵”冷遇顿得改善。许、叶部队调至长沙。王、胡亦奉中共省委之命返长,只待上级批覆一到,即去三十五军前方任政治部正、副主任。待命期间,欲找许克祥谈心,许匿迹不与叙,胡与王遂生疑心。

  初,何键毕业保定军校,回醴陵县与同乡同学张国威、刘建绪、余湘三等截夺散兵游勇枪枝,组成浏醴游击队,人枪近千;后何、张受湘军总司令程潜委任浏醴游击队正、副司令,事在民国7至9年南北军阀混战之际。民国9年秋,程潜被谭延闿、赵恒惕设“马嘶巷事件”诬陷为皖系内奸,逐去广东。何以系醴陵系统的残存队伍备受冷落,后投唐生智获得信任,三数年内由营长而团长而旅长。民国15年(1926)6月初,唐以湘军第四师长在衡阳宣布参加国民革命,受第八军长兼北伐军中路前敌总指挥职,何任八军一师长,后任唐部第四集团军第三十五军军长。时,革命军中产生由“军事北伐”而“政治南伐”逆反形势。何键每于少数关系较深之军、师长及左右亲信间散布不满革命言论。何部高级幕僚均来源于醴陵大地主,其亲属常以家书诋毁农民运动。凡土豪劣绅逃亡至武汉者,何概与慰留,尽听其谣诼。彼辈常拍案大骂农运干部为流氓地痞,无法无天。民国16年4月,长沙大劣绅李佑文、叶德辉、俞浩庆等先后被湖南省惩办土豪劣绅特别法庭处决,彼辈如丧考妣,议论纷纷扬言造反。何键布置心腹在官佐间有意识透露“军座衷曲”为他日反革命活动进行舆论和组织准备。军参谋长史民公开对三十五军一些军官说:“叶副军长和何军长谈到当前的政局,总是拍案大骂共产党和农民协会,主张消灭他们。”军官们因此有恃无恐,气焰嚣张。4月间,何在武汉政府召开的讨论土地问题会议上坚决反对没收地主土地,得到汪精卫、谭延闿等极力支持,强使会议通过并公布名为“保障革命军人土地不受侵犯”,实则保护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条例》。何键进一步摸清了汪、谭等人底细,亦认准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软弱可欺,反革命胆量更加增大。上海“四•一二”和广州“四•一五”两次反革命政变发生后,促使其加速了谋叛步伐。4月下旬某日,何键听完僚属王芃生、史民、余湘三对革命诬蔑后,悻悻地说:“你们这些议论、咒骂,有什么用呢?总指挥(唐生智)去河南前,我曾将湖南农民运动无法无天情况详细报告过了,问他怎么办,他叫我有事同汪先生商量。现在共产党这样猖狂,汪先生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们讲了许多话,结果只讨到一个《革命军人土地保障条例》。那也不过是一纸具文,没有什么用。他们还不是照样搞!这叫我有什么办法?”随后通过史民对军部那些反动官佐说:“现在只有学蒋介石在京沪一带的作法,设法迅速制止共产党活动,才能救得我们自己的身家性命!”4月底,何键邀集第八军长兼武汉卫戍司令李品仙、三十五军副军长叶琪、三十六军副军长周斓、独立十四师长夏斗寅在汉口秘密开会,制定反革命军事叛乱计划。他们始则拟在武汉发动,但考虑“铁军”叶挺部驻军武昌,三镇工人纠察队力量雄厚,未敢贸然行动,乃将视线移至湖南。认定湖南正规革命武装空虚,工农武装亦不如武汉雄厚,发动政变容易取胜,即或失败,可佯装不知,尽推罪于露形叛乱之军官,遂最后决定首先发动于湘,夏斗寅响应于鄂东南,何、李在武汉三镇相机行事,完成两湖并举清党计划。当是时,叶琪领三十五军第一师驻岳阳,张国威领八军第一师驻长沙岳阳间,省防军独立旅熊震驻常德,许克祥独立第三十三团驻湘潭、湘乡整训。驻长部队只有第四集团军之警卫团和第八军之教导团,然都不受何键节制,故何在长沙并无直属部队可供驱使。何乃以武汉无适当驻地为藉口,将三十五军之学生队迁回长沙训练,并乘机扩充为三十五军教导团,由王东原任团长,下辖3个大队,分由陶柳、晏国涛、魏镇任大队长,以充叛乱湖南长沙之基本力量。并派余湘三充当在湖南具体策划叛乱的代理人,面谕他们机宜:“到长沙后,最要紧的是掌握住部队,要把自己部队的刺刀开口,以便随时行动。”余衔命抵长后,即将何键意图细告湖南省政府军事厅长兼代主席张翼鹏。恰蒋介石上海“四•一二”政变后已派彭静江来湘策反,故何键计划深得张翼鹏衷心赞成。5月13日何键派三十五军陶广师部经理科长黄慧僧专程赴长沙,携带致八军一师长张国威密信及巨款,企图拉拢张部充当军事叛乱主力,并命余湘三极力促成此事。何在致张密信中,除约定两湖叛乱日期外,并对发动叛乱的步骤述明自己主张:先用便衣枪兵偷袭总工会、省农协等革命机关,捕杀共产党领袖,随即出动所有驻长正式部队,借维持秩序之名,包围、捣毁这些机关,继而乘机扩大事态,举行公开的清党反共叛乱。张因与何在醴陵游击队时争夺权利结下宿怨,矛盾较深,不愿受何驱使,加以怕担风险,以“主力已开往岳阳”为由推卸。剩下的在长部队就只第四集团军警卫团。余湘三、张翼鹏等因不明团长周荣光态度,恐其泄密,未敢相约。另有第八军教导团驻长沙近郊浏阳门外,因全系新兵,不能单独作战。三十五军长沙留守处主任兼教导团大队长陶柳极力推荐其老友许克祥独立三十三团,作为发动叛乱的主力部队。于是余湘三通过张翼鹏以省政府令“增防省城”名义,于5月14、15日将许部自湘潭、湘乡一带调来长沙。

  许老七暴发以后,仗势横行乡里,作恶多端,在农运高潮中受到当地会员群众斗争,而且农会的梭标队就扎在他家——推子屋场。许克祥回湘乡目睹耳闻,气得咬牙切齿,每天拍桌打椅,骂农会是“砍脑壳会”,并扬言:“这些红脚巴子搞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决不会便宜他们!”许克祥在湘潭整训时,备上盛礼去青山桥拜望翰林赵启霖,以报昔日知遇之恩,席间,许向赵说:“他日干出来一番大事业,请为撰文传世。”当张翼鹏调回许克祥面授机宜时,许受宠若惊。开始他对独担军事政变之责亦有顾忌,但经张翼鹏、余湘三、陶柳、王东原等人晓以利害并激以辱父之仇,再加上各方面的推戴奉承以及封官许愿,终于应诺。张、余等人为替自身留有余地,至此也学何键隐身幕后。一切幕前活动完全由许克祥出面。许克祥为加快军事叛乱步伐,捏造大量谣言,蛊惑人心,制造混乱,诋毁工农革命运动,并发动本团官佐去其他驻军进行串连,长沙形势日趋紧张。

  5月17日,余湘三、王东原、许克祥、陶柳、李殿臣、晏国涛、魏镇等人在许克祥团部(今小吴门外)举行会议。会前余湘三仍想按何键致张国威信中办法行事,以为那样既可实现其目的,亦能替何开脱遮掩。许、陶则坚决反对,认为那样做不能彻底摧毁共产党和各革命机关的活动,且事先很难联络所有驻长部队官兵采取共同行动,也就不能保证政变成功,而自己反有可能遭到毁灭性打击。于是最后决定用公开军事行动发动,推定许克祥担任指挥官,独立三十三团担任主力,陶柳三十五军后方留守处及其他驻军配合行动。定5月21日即星期日晚上行动。同日,独立第十四师夏斗寅部,在蒋介石、何键策动下,于宜昌发动叛变,进犯武汉。18日,余湘三赶赴岳阳,将长沙所定叛乱计划告知三十五军副军长叶琪,要他与夏部密切取得联系,以便紧密配合,互相支持。叶即率部结集岳阳、通城一线,名为防夏南犯,实则与夏勾结,共阻叶挺部队南下,并策应长沙。叶又转告驻常德之熊震旅,嘱与长沙采取一致行动。5月18日夏斗寅叛军迫近临湘、岳阳,武汉长沙之间交通因之断绝,消息不通。许克祥乘机大肆造谣,谓“武汉国民政府倒台了”,“鲍罗廷已被枪毙”,“邓演达被捕”,“唐生智被部下软禁信阳,何键在广水就任总指挥”,“各军政治工作人员皆被枪毙”,“杨森军队已进驻刘家庙,夏斗寅军队已进驻武昌城”,“夏斗寅军队与三十五军即日开来长沙镇压工农运动”等等,使长沙城内人心惶惶。19日晚,三十五军留守处部队开始在城中公开寻衅,向行经该处往南门口社坛街电气工会逮捕工贼的十几名工人纠察队员鸣枪示威,栽诬他们企图夺取留守处枪枝,并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同晚,许克祥组织伤兵向维持秩序的工纠无理取闹,殴伤工纠队员多人。

  21日晚,叛军1000余人在许克祥统一指挥下,分别向城中各革命机关单位突然袭击。陶柳三十五军后方留守处部队,从学院街驻地老学台衙门(现学院街文化电影院院址)出发,分向东茅巷、东长街省总工会、公安局,特别法庭突袭,并警戒南正街、南门口一带地段。许克祥独立三十三团和王东原三十五军教导团以及其他驻长谋叛部队,从驻地小吴门外老炮队坪一带及经武门外四十九标等地出发,分途向省农协、省党校、省农运讲习所、省工运讲习所、省农协政治训练班、工运训练班等突袭,并警戒城东、城北等区。晚11时,各路叛军同肘向上述革命机关单位发动猖狂进攻,顿时,全城,枪声大作,喊声四起。

  叛军主攻目标为省总工会和省农民协会。陶柳一支从育婴街、苏家巷、青年桥三个方面向设在东茅巷湘汉大旅社内的省总工会包围进扑。当时长沙工人纠察队5个分队约240人拥有步枪;第三分队部两班27人驻省总工会附近小瀛洲普天春茶面馆内,担任省总工会警卫任务。省总工会内干部正在开会,这20多名武装纠察队员在东茅巷桂花井、小东茅巷口、登隆街、小瀛洲、普天春一带放哨巡逻,与猛扑面来的叛军在登隆街、东茅巷接火激战。叛军以机枪扫射开路,工纠虽武器破旧,仍坚持战斗,久阻敌人,掩护开会同志撤退。后撤回总工会院内继续抵抗,20多名工纠绝大部分牺牲。叛军冲进总工会后,杀戮革命干部和工人群众78人,家具什物概被捣毁,衣服银钱洗劫一空。进犯局关祠曾公祠(现长沙市十四中校址)内省农民协会的叛军,遭到数十名农民自卫军英勇抗击,农军以院墙掩护,射击伤毙不少叛军,使久未能攻入。后因驻在祠侧的叛军杨卓营隔墙掷入大批手榴弹,杀伤大部分农军后始得冲入。农会机关全被摧毁,武汉政府汇存农协采购军米的现金被叛军悉数抢走。位于教育会南面(现省教育厅、省文化局处)的省委党校男女师生约700余人,附设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师生约300余人,因夜深均已就寝。校门口密集枪声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大多不及穿衣趿鞋,蜂涌前门突围,叛军以机枪封门扫射,逼学员退回院内;学员反撞后涌者,伤亡惨重。叛军入院,白刃刺杀赤手师生,少数翻墙逃出者大都被外面叛军射杀,各室银钱衣物皆洗劫一空。其他各革命单位,如小吴门正街船山学社内工运训练班、皇仓坪党员谢练班等,均同样遭到叛军袭击。据不完全统计,是夜被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达100余人,被捕40余人,被临时拘押者无法数计。叛军除捣毁一切革命机关单位外,连夜一面开狱释放全部在押土豪劣绅,一面撕毁革命标语和张贴反革命标语。

  22日,许克祥急派蔡翊唐取道广东,转赴南京向蒋介石汇报请功。是晚,三十五军副军长兼第一师长叶琪从岳阳赶至长沙,私下对许克祥等叛乱军官进行慰勉,赞其有胆识计谋,鼓励继续进行清党反共,授教大造反革命舆论,尽可能继续使用反革命两面派策略。23日下午,叶在客厅当众对马日事变发表意见,说:“许克祥这样闹下去还得了,目无法纪,非严办不可!”但他却匆忙隐身回岳阳去了。猬集长沙的各色反叛人物,根据何键既定方针和此次叶琪指示,密商第二步计划。许克祥等即行散布谣言,采取贼喊捉贼手法,诬称“此次事变全系共产党发号施令,指使爪牙,围攻军队,阴谋暴动”所致。并于23日由许克祥、周荣光、李殿臣、王东原、张敬兮5个团长以“中国国民党湖南救党临时主席团”名义,发布一份长文通电,攻击共产党领导农民群众打倒封建地主阶级是“锄诛异己”,发展工农运动是“招纳亡命之徒”,进行阶级斗争是“折断联合阵线”,反对帝国主义是“促各帝国主义者之协以谋成,而陷外交于狼狈不堪之域”,宣传马列主义是“销售舶来物”,用革命理论教育青年是“授以邪说”,等等。并明目张胆宣布:释放一切在押土豪劣绅,发还被没收的一切财产,保证对帝国主义“悉秉中央成模,不逞一时之忿”。并呼唤“所望各级党部各民众团体,同矢救国之热忱,共除害群之暴类。”张翼鹏则佯装不明底细,宣称“这次事变是一场偶然发生的驻军与工人纠察队、农民自卫军之间的误会冲突,希望各界不要扩大事态,要妥为调处。”张的宣称是为对付中共中央,使不致强烈要求武汉政府派兵去湖南镇压反革命叛乱,同时为自己也为其主子何键等遮掩塞责。许克祥等在其制造谣言烟幕和反革命舆论掩护下,打着“铲除暴徒”旗号,继续在长沙进行屠杀。手段残酷,如屠杀妇女,先割去乳房,斩断一半颈项,再用步枪朝阴门射击。屠杀男子,先用酷刑拷打,然后再腰斩或剖割。不仅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惨死于屠场,即或毫无关系的人也往往殃及横祸。如北门外油铺街一木工晨出做工,衣服溅了泥水,顺手将墙上一张破标语(许部的反革命文字)扯下揩拭,被叛军发现,指为“共产党撕毁标语”,不容分辩,就地枭首示众。还有一些人,因穿着当时流行的一种背部下边左右开衩的中山装,皆被叛军指为是“共”字的撇捺笔划即共产党标志,予以拘捕。妇女过街往往被巡逻叛军强令脱衣解裤搜查,遭受百般侮辱。剪蓄短发(鸡婆尾)的青年妇女,概被指为暴徒,甚至受到拷打、审讯。此外,借口搜查抢劫商店、民舍,捣毁学校,迫令停课。

  时,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共中央,以为马日事变不是武汉政府整个叛变的先声,真是长沙驻军与工农发生的冲突,并认定这种冲突与工农运动,特别是农民运动“过火”有很大关系。所以并不要求武汉政府派兵前往湖南镇压叛乱,而只是听其派谭平山、邓介松、陈公博、彭泽湘等偕同第三国际代表鲍罗廷查办许克祥并查办“过火”的农民运动。24日,查办团从武汉去长沙,车停岳阳,驻军三十五军第一师副师长兼第一团长周磐到车站迎接并请下车休息,即由岳阳驻军电告长沙方面准备欢迎。周一面留谭等在岳阳楼宴会,一面令第三团长李仲任电话请示张翼鹏对付查办团办法。张接电后即与正在开会的仇鳌、彭国钧、许克祥、余湘三等人商妥对策,以特急电报,指令周磐将谭平山等就地枪决。周因当时两湖地区革命运动仍在高涨,武汉政府尚未最后公开反共,不愿冒此风险,乃将电报示谭平山等人,“礼送”他们折返武汉。张翼鹏等从查办团狼狈逃回武汉的行径及马日事变前后湖南省委毫无抵抗态度中,进一步看清陈独秀软弱无能,于24日在局关祠曾公祠内召开各界联席会议,组织“中国国民党湖南省救党委员会”,用以篡夺国共合作后成立的以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为核心的湖南省党部的领导权,会议推举仇鳌、彭国钧、许克祥、陈其祥、萧翼鲲等“真正国民党员”为委员,仇、萧、陈三人任常委。会议宣布“拥护南京中央党部、国民政府”,“拥护蒋汪合作”,废止前省党部和省政府颁布的《土地问题决议案》及其它一切革命法令,并通令恢复全省团防武装及都团组织,令各地土豪劣绅摧毁农会工会,捕杀工农革命分子。于是,各地反革命势力卷土重来,疯狂镇压革命运动。

  驻防常德之熊震旅接到岳阳叶琪、余湘三18日密报后,即开始作叛变准备。得马日事变确讯后,熊于24日拂晓部会同县警察队,县警备队突然紧闭城门,包围县、市党部、总工会、农民协会、工农干训所等革命机关,捕杀共产党员和革命工农200人。围攻总工会对,遭工人纠察队英勇抗击,三四十名队员大部分壮烈牺牲。

  与此同时,醴陵、浏阳、湘潭、邵阳、武冈、衡阳、永兴、水口山、永州、益阳、桃源、南县、华容、攸县,石门、辰州、溆浦等20余县(矿),都发生大屠杀事件,各县被杀害者多至六七百,少亦三四百,半月之内,全省被屠杀者逾10000人。

  马日事变使湖南党和工农群众组织受到严重摧残,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惨遭杀戮。面临这一现实,中共湖南省委委员、省总工会委员长郭亮和省委委员、省农民协会秘书长柳直荀同志等,组织了临时省委,由郭亮同志任书记。临时省委决定:以省总工会、省农民协会名义,命令湘潭、湘乡、新化锡矿山、浏阳、醴陵、攸县、茶陵、长沙、宁乡、益阳、平江、湘阴、岳阳、安源等地,迅速组织工农武装,围攻长沙许克祥叛军,并通令各地工会、农协、严惩破坏工农运动的反革命分子,没收地主土地,深入进行农村革命。同时,决定派人赴武汉向党中央报告事变经过及临时省委的斗争策略,并通电全国揭露何键、许克祥反革命罪行。即由柳直荀往湘潭、湘乡等地组织农军,在湘潭建立农军总指挥部。郭亮赴浏阳指示浏阳县委主持召开平江、醴陵、浏阳三县党的联席会议,作出三县联合组织农民武装进攻长沙的决议。并在铜官召集长沙、湘阴、宁乡等县的主要干部开会,研究围攻长沙的计划。夏曦亦于23日晚赶到宁乡传达省委指示,派部分人枪参加汉寿、沅江、益阳、宁乡、湘潭5县农军所组成的湖南工农义勇军中路军,开赴湘潭大塘湾,抗击由长沙南犯的许部。临时省委决定5月30日从东、南、西、北四路反攻长沙,提出“打到长沙去,活捉许克祥,保卫胜利果实”战斗口号。

  长沙顿成孤岛,陷入工农武装反攻的汪洋大海中,城中只有许克祥独立三十三团,何键三十五军教导团的后方留守处警备大队,以及唐生智的警卫团,总共不过3000人。他们听到农军围攻长沙消息,吓得手忙脚乱,胆战心惊。张翼鹏大耍反革命两手:一方面发出《安民告示》,说许克祥叛军“业已肃清”,“各界人等,务必安生”,冀图缓和群众情绪,破坏工农武装夺取长沙的计划;另一方面急调驻岳阳之三十五军第一师第三团赴援长沙,在小吴门外、南门外、猴子石至易家湾一线挖掘壕沟,架设机枪,企图死守省城,但在“十万农军”包围下,龟缩在长沙的两三千叛军,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其向外《告急电》中,自供“一夕数惊,守兵殊倦,各县告急,无力支援,形势如斯,焦急万分。”形势正对农军有利,29日,集中在湘潭姜畲一带的农民自卫军一万余人,迎头痛击来犯的许克祥部,揭开了“十万农军”围攻长沙的序幕。同日,湘潭东区和株洲农民自卫军,在白马垅与敌接火,许部败退易家湾。30日,醴陵和安源的工农武装赶至易家湾,许部依恃工事,用机枪阻击。工农军一部分冒着纷飞子弹从正面冲杀;一部分绕至敌后,夺取机枪阵地,占领制高点猫头山,在两昼夜内,打退许部多次反扑。浏阳县委率工农义勇队和农民自卫军数万人,自浏阳东乡至北乡约200里,络绎不绝,迅速结集永安。30日,抵黄花。31日黎明,兵分两路:一由东屯渡跨过浏阳河,朝小吴门、浏阳门扑城;一由朗梨横渡浏阳河,向天心阁、南门口进攻。上午11时许,第一路农军之敢死队已占领韭菜园,攻入小吴门,第二路农军杀入南门口,击毙敌连长1人、排长2人、士兵数十名。其时,集中在河西岳麓山的长沙、宁乡农军,听到枪声,立即出击,与浏阳工农武装构成东西夹攻之势。城中守敌被迫两面作战,腹背受击,首尾难顾。如果湘潭、湘乡、醴陵、株洲、安源以及岳阳、平江、湘阴等地工农武装再来进逼城下,长沙眼看可以光复。

  许克祥叛军面临灭顶之灾,这时陈独秀却给他顿解重围,胡说:“即使我们能取得长沙,唐生智若要与武汉国民政府翻脸,是我们有了长沙而没有武汉。我宁愿牺牲一千万群众,不能与国民党翻脸。”匆匆派出特派员赶到阵前,宣布命令:“农军不得进行武装斗争,湖南问题静候国民政府解决。”由于陈的右倾投降,致使平江、湘阴等地农民未能出发,岳阳农军行抵新墙河即停止南进,自动解散,醴陵、株洲、安源等工农武装,被迫从火线撤下,湘潭、湘乡农军亦被勒令收兵。长沙叛军绝处逢生,迅速撤回防守易家湾至猴子石一线军士,向攻入城东南之农军反扑。浏阳工农武装虽奋力苦战,终因没有友军配合。只得主动撤回永安。宁乡、长沙西乡农军亦沿长宁路撤走。“十万农军”夺取长沙的计划功败垂成。随后省政府下令通辑郭亮等湖南省委负责人,并在全省掀起反革命清乡。土豪劣绅卷土重来,疯狂地向农民进行反攻倒算,白色恐怖笼罩湖南城乡,湖南工农在大革命中获得的政治经济权利丧失殆尽。

  姜畲农军撤除以后,许部罗鑫营直向湘乡、韶山进攻,要将他的家乡首善乡亲自翻个兜底。28日以来,罗鑫联合逃亡在外的湘乡团防局长萧介藩猛攻大塘湾农军,得手后向湘乡马托铺、铜钿湾、野猫坳、猪婆岭、城前铺、柳树铺进攻,31日晚,占领湘乡县城,在城、乡大肆捕杀革命人士,赶走进步县长姚彦文,以营部书记官李瑞麟取代。李上任后立即搜刮银圆5万元“劳军”。6月上旬,许克祥“荣归故里”。湘乡的地主豪绅盛会欢迎,许克祥则发誓“保卫桑梓安宁”,将一股军队驻进自己的庄园之一珞珈堂,在另一庄园红坝捕到佃户、大田乡农协负责人谭五,当即枪杀。据不完全统计,许部在湘乡停驻月余,杀人达300余。许克祥还派黄子材营侵入宁乡县城,四处屠杀工农。许克祥血腥屠杀,土豪劣绅却在云门寺坪场为其立碑勒铭,碑额特别刻着一个反时针的砻臼盘(天扇)为徽,以寓“扭转乾坤”之意。

  唐生智拖延至6月下旬,为“解决湘事”自豫回湘,一面继续捕杀共产党和革命人士,一面撤换代省主席张翼鹏,以另一部下三十六军副军长周斓代理,命令各县大办团防,发给枪枝,颁布《清乡条例》。同时,派叶琪携亲笔信到湘乡晤许,务邀许一起回长沙“共商军国大计”。许克祥深恐堕“鸿门计”,托病坚辞,写了几句话交叶带回去搪塞。唐生智也不深究,只借口许克祥抢劫商店,引起公愤,不予提升。把独立三十三团改隶湖南省军事厅管辖,交第二师师长王锡焘改编为该师第五团,命许克祥充任副师长兼团长,限在10天内改编竣事具报。王锡焘致电许克祥,限他在一星期内开到邵阳,听候点编。许狐疑未消,畏入陷阱,不敢贸然开拔,正在一筹莫展中,接到蔡翊唐自广州发来电报:已将马日铲共经过向南京国民政府湖南宣抚使宋鹤庚详细报告。由宋转报蒋介石。蒋对马日行动极为关切,并决定委派许克祥任独立第三师长。7月初,许正式接到蒋的委任电令,旋即率部离湘乡,纡道永丰、界岭、衡阳、而抵永州。9月,宋鹤庚由粤入湘宣慰许部,策动反对唐生智。许马上通电讨唐。唐派兵扫荡,许在永州站不住脚,逃窜蓝山,收编阳明山土匪桂林甫,再退广东连县,投靠李济琛,复得番号独立第六师,任师长,领蒋、李两份供给。1928年1月,李济琛系统被蒋介石编为第八路军,许克祥隶于其第十六军范石生,改番号四十八师,任师长。6月改番号为独立第三旅,任旅长。不久改隶李宗仁第四集团军,为直辖独立第三师,任师长。1930年11月,参加第一次“围剿”,改隶陆海空军总司令兼南昌行营主任鲁涤平之第六路军,为二十四师,任师长。12月,在江西头陂、洛口被红军打败。1931年4月参加第二次“围剿”,改隶陆海空军总司令兼南昌行营主任何应钦,番号第六路军第二十四师,任师长。5月,从广昌出发进犯苏区,未逞,窜走南丰。7月,参加第三次“围剿”,隶总司令蒋介石、前敌总司令何应钦左冀集团军第三军团第二十四师,任师长,自南丰进攻南陂。未遂,急返南丰,龟缩不出。是年冬,董振堂起义宁都,许克祥出师镇压,复而企图进攻苏区黎川,由于红军声威大震,许吓得自退而逃。1933年1月,参加第四次“围剿”,隶赣粤闽湘边区“剿匪”总司令部何应钦,为直属第二十四师,任师长。与红军开战后,自南丰败退南城,配合二十七师合击金溪,又被红军消灭一个团。9月至次年10月,参加第五次“围剿”,隶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南昌行营北路军总指挥顾祝同之第三路军,为守备队第二十四师师长,攻下吉水。1936年1月25日,任三十七军中将副军长。8月,于四川与军长毛炳文袭击聂蓉臻、左权长征部队,企图援救胡宗南堵川部队,阻止红军二、四方面军北上抗日,悉被聂、左部队巧妙包围,几遭全歼。次年,入陆军大学校函授处当第一届学员,遂被排除出军界。解放前夕,遁走澳门。50年代移居台湾,任“总统府国策顾问”。1956年8月,公开发表《马日铲共回忆录》。晚年寓居新竹市一栋日本式公寓里,身边有3名妻妾。1961年,高血压中风,致半身不遂;几年后,于1967年3月16日死亡。

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