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是永无止境的。袁隆平认为,杂交水稻研究方兴未艾,当前仍处初级阶段,它的发展前景十分广阔,仅从他所提出的从三系法品种间杂种优势利用,到两系法亚种间杂种优势利用,再到一系法远缘杂种优势利用的这一战略目标来看,不是一代两代人就能达到的,而是要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不断攀登,随着技术手段的不断改进,将常规育种方法与分子育种技术结合起来,使杂交水稻研究与应用领域不断登上新台阶,不断促进我国乃至世界的粮食发展,以解决全人类的杂交水稻。
组建“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
早在1994年6月15日举行的“三项庆典”(中国杂交水稻研究30周年、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成立10周年暨“袁隆平杂交水稻奖励基金”首次颁奖)活动期间,袁隆平采纳了全体与会代表关于组建“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的倡议。倡议书中明确指出:
“中国杂交水稻事业已步入‘而立’之年,成就辉煌,但仍然蕴藏着巨大的发展潜力。近几年的科研实践证明,遵循袁隆平先生提出的由‘三系法品种间到两系法亚种间再到一系法远缘杂种优势利用,的三个战略发展阶段的思路进行探索和研究,水稻杂种优势利用的水平必将越来越高,从而对粮食增产带来更加光明的前景。杂交稻研究事业任重道远,这是需要经过几代人艰苦奋斗才能完成的伟大事业。为了加速完成这一事业,我们倡议:从现在起,着手组建一个开放性的‘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在该中心的主持下,组织全国协作研究与开发,按照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走出一条科研、推广与开发一体化的科研发展新路子。”
在袁隆平院士的具体领导下,组建筹备工作进展顺利。在筹建初期,正值李鹏总理来研究中心视察工作,袁隆平抓住机遇,向总理汇报了杂交水稻研究事业的诱人前景之后,及时向总理递交了在长沙组建“国家杂交水稻工程中心”的申请报告,当即得到了李鹏总理的支持,他在报告上批示:“同意,李鹏,1994年12月16日。”从总理基金拨款1000万元作为国家杂交水稻工程中心的启动资金,与此同时,湖南省政府也配套500万元,予以支持。1995年元月,袁隆平任组长的“国家杂交水稻工程中心”筹备领导小组正式成立,下设筹备领导小组办公室正式挂牌开展了工作。
为尽快落实总理批示,1995年2月23日~3月11日“国家杂交水稻工程中心”考察小组分别赴北京、天津、陕西、湖北等地进行为期17天的汇报、考察活动,赴北京有关部委及有关单位汇报,以争取各方支持,总理资金由中央财政部很快落实,“国家杂交水稻工程中心”挂靠于国家科委,国家计委、农业部等部委都表示支持。考察组回湖南后,很快向省政府进行汇报,由省政府召开有关部委的协调会,落实了省里配套资金。与此同时,筹备办公室以最快的速度向国家科委提交了“可行性论证报告”,1995年5月19日,在国家科委举行了综合评审会,1995年5月24日,国家科委发文批复,同意将“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列入1995年国家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组建项目计划。1995年5月25日《人民日报》头版显著位置以《为粮食生产上新台阶打基础,国家杂交水稻工程中心建立,李鹏从总理基金中拨款支持农业科研》为题,发表了长篇报道。相继,《光明日报》、《科技日报》等大报都报道了“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成立”的消息。
在国家科委、湖南省委、省政府及有关部门的重视和支持下,“工程中心”经过3年多来的运行,到1998年止,运行机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各项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科学研究获得了一系列重大成果与进展,工程化开发取得了显著效益,内部管理得到了加强,基本建设项目已经竣工。按计划任务书的要求,组建任务业已完成。实践已经证明:组建国家级的杂交水稻工程中心,像十几年前组建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一样,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超级杂交稻”选育目标
1996年9月11日,由中宣部、全国总工会在北京联合举行的优秀科技工作者事迹报告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袁隆平,以《攀登杂交水稻研究新高峰,解决中国人吃饭问题是我毕生的追求》为题,作了重要报告。他从科学技术的角度,用事实回答了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所长布朗先生近年来提出的一个悲观论点:21世纪世界将进入一个饥饿的世纪。他把观察世界的眼光投向中国,尖锐地发问:“谁来养活中国?”袁隆平院士认为,布朗先生低估了科学技术给粮食生产带来的巨大潜力。袁隆平在报告中指出:“从我30多年的杂交水稻育种科研实践深深体会到:杂交水稻蕴藏着巨大的增产潜力,我们现在从事培育产量更高、米质更好的杂交稻研究,对进一步提高我国水稻的产量和品质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再加上其他综合增产措施,中国完全有能力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袁隆平在报告中所指“现在从事培育产量更高、米质更好的杂交稻”,就是指的“超级杂交稻”。1996年,我国农业部设立了中国超级杂交稻攻关项目,计划到2005年育成大面积每667平方米产量700~800公斤的水稻品种。
1997年,袁隆平发表了《杂交水稻超高产育种》的重要论文(刊登于《杂交水稻》杂志1997年第6期上),提出了杂交水稻超高产育种理论。他认真总结了国际国内的超高产育种经验,在反复实践的基础上,一改过去育种家片面追求大库、重库轻源的做法,提出有效增源是实现水稻超高产育种目标的关键,并提出了超高产稻株的形态模式和实现超高产育种的三条途径:一是利用亚种间杂种优势;二是利用野生稻中的优势基因;三是利用IRRI的新株型超级稻配组。这一理论及时地指明了杂交稻超高产育种的方向和途径,为2000年实现超高产目标奠定了基础。
近年来,江苏农科院与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协作,用培矮64S作母本,通过大量测交筛选,从中选到几个具有超高产潜力的苗头组合,其中培矮64S/E32,1997年在南京、苏州、高邮3个点共试种0.24公顷,平均每667平方米产量884公斤,生育期130天,日产每公顷102公斤(日产每667平方米6.8公斤)。因此可以说,该组合已在0.24公顷的面积上达到每公顷日产稻谷100公斤的超高产目标。
为了尽快地在更大范围内实现超高产目标,袁隆平院士于1998年8月向朱镕基总理递交了“关于申请总理基金专项支持‘超级杂交稻选育’的报告”,朱总理当即批示,“国务院全力支持这项研究”,并拨款1000万元,予以支持。同年10月10日,“超级杂交稻选育”项目通过了国家农业部、财政部组织的专家论证,对该项目的研究意义、内容、目标、技术路线和完成预期目标的可行性进行了广泛评议。专家们一致认为:由袁隆平院士为主任的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为主持单位,有江苏、广东、辽宁农科院及四川农大协作研究的总理基金项目“超级杂交稻选育”,意义重大,技术指标明确,研究内容具体,技术路线可行,充分考虑了生物技术的发展和种质资源的深入开发和创新,提出在优良株叶型和杂种优势相结合的基础上,应用分子标记辅助选择技术,发掘和利用新的种质资源,培育超级杂交稻。专家们还建议在选育超级杂交稻的同时,要加强高产栽培技术和制种技术的研究;拓宽优异种质资源的应用范围;创造并丰富后备育种材料;明确项目完成时应达到的推广种植面积等等要求。
1999年3月上旬,湖南省举办了“超级杂交稻高产栽培训练班”,部署了22个6.7公顷超级杂交稻高产栽培样板,以期望在更大面积上取得达到超高产目标的栽培经验,这一举措引起了全省自党政领导到广大农民群众的密切关注,期盼了37年(1962年袁隆平在湘西黔阳县一个生产队蹲点时,一位姓向的农民向他提出,“如果能研究出每667平方米产量400公斤、500公斤、1000公斤的新稻种,我们就可以战胜饥荒,苦日子就可以结束了”。)的愿望可变成现实。看来达到这一目标,已经指日可待了。
把和平福音洒遍全球
杂交水稻研究事业具有广阔天地,从三系到两系再到一系,需要经过长期艰苦的努力才能实现。为了探索科学的奥秘,需要几代人的艰辛付出,袁隆平深深懂得这一点,所以他特别注重培养和选拔后备力量。
他寻找机会,把杂交水稻研究中心里的年轻人送进大学深造,送到国外锻炼学习。在科研上,他经常鼓励年轻人要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每当年轻人取得了一点成果,袁隆平比自己获奖还要高兴。为了激励年轻人不断开拓进取,袁隆平仿南宋诗人林升的诗,作诗一首勉励大家:
山外青山楼外楼,
自然探秘永无休。
成功易使人陶醉,
莫把成功当尽头。
为了促进杂交水稻事业的发展,袁隆平把他1987年所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科学奖1.5万美元全部捐了出来,设立“袁隆平杂交水稻奖励基金”,以奖励在这一领域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科技工作者。他还把自己的技术顾问费捐出来,作为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所长基金”,专门用于资助“研究中心”科研项目的开展。
曾经有外国记者不解地问袁隆平,“袁先生,您把奖金献给国家,那么你搞科研的动力是什么?”袁隆平不假思索地回答,“成绩与荣誉归功于祖国,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
1992年9月15日,中共湖南省委、省政府在长沙举行隆重仪式,授予袁隆平“功勋科学家”荣誉称号,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在会上发表讲话,他说,“给我的荣誉只能说明过去,更重要的还是未来。我想趁此机会,向党和人民表示今后的两大心愿:
第一,继续锐意进取,攀登杂交稻研究新高峰。
科学的发展永无止境,杂交水稻的研究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现在生产上应用的杂交水稻属于三系法品种间杂种优势利用的范畴,虽然这类杂交稻在今后一段时期内还会在生产上继续发挥重要作用,但从长远看,三系法品种间杂交稻受到的限制因子较多,产量很难有新的突破。当前我们正在致力研究的是在方法上较简单但效率更高的两系法杂交稻,其中两系法品种间杂交稻已基本成功。这种新的杂交稻不仅产量要比现有三系杂交稻高5%~10%,而且米质也有很大的改进,有的组合可超过进口的泰国米。在今后2~3年内,我们将大力推广这些新组合,尽快转化为生产力。两系品种间杂交稻虽获成功,但我梦寐以求的目标却是两系亚种间杂交稻,因为它具有更大的增产潜力,理论上可比现有杂交稻的产量高30%以上,十分诱人。近几年来,我们一直围绕这个重点进行协作攻关,许多难题已被攻克,预计2~3年内便可突破。实现了这个目标,我此生也就心满意足了。杂交水稻发展的最高阶段是一系法远缘杂种优势利用,目前尚处探索时期,其技术难度更大,我们培养了一批在这方面有志趣的年轻接班人,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争取在21世纪初攀上这个高峰。
第二,诚心诚意帮助其他国家发展杂交稻,为人类多做贡献。
杂交稻在我国所取得的巨大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使世界上许多产稻国家为之向往和效法,但由于多方面的原因,还不能应用于生产。1992年初,联合国粮农组织作了一个重要决策,要借助中国的力量,在几个主要水稻生产国家优先发展杂交水稻。特别是人口仅次于中国的印度,已作出规划,要在20世纪末将杂交稻发展到1000万公顷,计划年增产粮食150亿~250亿公斤。最近,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受联合国粮农组织和农业部的委托,正在培训印度的水稻育种家和农艺师,同时还派出2名专家去印度指导。我个人认为,帮助其他国家发展杂交稻是为人类谋幸福的崇高事业,既然我们接受了重托,就应真心诚意地进行指导和帮助,在技术上不作任何保留,让他们能真正掌握发展杂交稻的全套技术,使杂交稻之花在世界范围内结出更丰硕的果实,为人类做出更大的贡献。”
袁隆平院士不仅如是说了,而且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自己的庄严承诺。他最近几年作为首席顾问多次赴印度、缅甸等国指导,推动了这些国家杂交水稻的发展。
1998年在国家杂交水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科研楼进门大厅的正面,刻写着袁隆平院士的亲笔题词:“发展杂交水稻,造福世界人民”12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以昭示杂交水稻由中国走向世界的坚强决心。
在“研究中心”科研楼的右侧,1986年10月在这里召开的世界首届杂交水稻国际学术讨论会时建造了一座高大挺拔的花岗石雕的和平女神像,和平女神伸展着左手,抱着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右臂托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和平鸽,人们祝愿这只和平鸽展翅翱翔,作为和平使者,将袁隆平及其同事们培育的中国杂交水稻种子,以及他们开创的杂交水稻事业和他们的献身精神,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强劲东风,传播到全世界,使造福于人类的“第二次绿色革命”的春风,吹遍全球,驱逐饥饿,把和平的福音洒遍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