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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
谢长江 编著

  当公元纪年跨入20世纪60年代,在东方文明古国的广阔土地上,爆发了一场震撼世界的“绿色革命”。

  这场革命,摘下了绿色王国中的“杂交水稻”这颗瑰丽的宝石,显现了“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这颗耀眼的新星。

  他,从古老中国农村的田间小路走来,从湖南省偏僻的安江农校校园里走来。30多年前,他还是一名被人瞧不起的山村农校的青年教师,而今,已成为一位闻名世界的杂交水稻专家。

  “天然杂交稻”的启示

   

  有些事情,近看是大的,远看就小了,也有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是小事一桩,丝毫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它的影响越来越大。袁隆平1960年发现“天然杂交稻株”,就是一件既平凡又不平凡的重要事件。

  这是1960年7月的一天。下课铃声响过之后,袁隆平拍拍身上的粉笔灰,掖着书夹,匆匆来到校园外的早稻试验田里。

  采用常规法培育出来的早稻常规品种,正在勾头散籽,呈现一派丰收景象。

  袁隆平一心只想用农业技术来战胜饥饿,只想早日选育出良种来。他把书夹丢在田埂上,连裤脚都没有卷上来,就下了田,一行一行地观察起来。

  突然,他那敏锐的目光,停留在一蔸形态特异、“鹤立鸡群”的水稻植株上。他屏神静气地伸出双手,欣喜地抚摸着好可爱的稻穗,激动得几乎要喊出声来,“好奇怪的一株禾!株型优异,穗大粒多。”他仔细数了数穗数和粒数,足有10余穗,每穗有壮谷约170粒,比其他稻穗不同,格外显眼。

  袁隆平自言自语地说,“我要好生把它收藏起来,是不是可以成为好的育种材料。”随即,使用布条扎上号,才轻轻移动脚步,走出了试验田。

  从此,他如获至宝般地照管着这蔸禾。收获季节适时收回了一把金灿灿的种子。

  第二年春天,他适时将这些种子播到试验田里,满以为它们会成为有希望的一代。因为系统选育是一种主要的育种方法,当时许多优良的稻、麦品种如胜利籼、万利籼、老来青、南大2419等都是通过这种方法选育出来的。

  但事与愿违。不久,秧苗发绿了,长高了,但参差不齐,高的高,矮的矮;接着,禾苗怀胎、抽穗、扬花、灌浆了,但成熟很不一致,迟的迟,早的早,而且没有哪一蔸的性状超过了它们的前代。

  袁隆平懊丧地坐在这些分离退化的植株的旁边,深深地呼吸着带有淡淡稻花和泥土香的田野空气,心想:莫非又一次白费劲,难道我尽碰上些没有用的育种材料!

  袁隆平赞成这样一个公式:

  知识+汗水+灵感+机遇=成功

  他想,有知识是很重要的,有了知识,又发奋努力才会有灵感,再加上好的机遇,就可能获得事业的成功。机遇总是会有的,对任何人又都是平等的,只是我还没有碰上。这有什么办法呢?算了吧,再等待机遇,去找新的材料培育吧!

  袁隆平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正要转身离开这些植株时,忽然,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理论像一道闪光,钻进了他的脑海:“从遗传学的分离规律观点看,纯种水稻品种它的第二代是不会有分离的,只有杂种第二代才会出现分离现象。”他想,它的后代既然发生分离,那么,我去年发现的“鹤立鸡群”稻株,就可以断定是_株“天然杂交稻”!

  “天然杂交稻”!

  当这个“概念”在脑子里显现出来,这个“判断”经过认真分析确定下来的时候,袁隆平兴奋不已!心想,这不正是梦寐以求、为之奋斗而要培育的东西吗!

  “机遇宠惠有心人”。袁隆平高兴得像孩子似地跳了起来。他又返回田间,再一次来到出现分离的那些植株的试验田里,仔细地进行调查:高的、矮的、早熟、迟熟……一一作了详细记载。回到宿舍反复统计运算,证明完全符合孟德尔的分离规律!

  对孟德尔、摩尔根遗传学有了较深研究的袁隆平,从理论上进一步论证了“鹤立鸡群”稻株是地地道道的“天然杂交稻”。爱思索的袁隆平,死死抓住“天然杂交稻”这个像金子般的宝贵概念不放,追根究底,为自己的研究课题寻找契机!

  绿色革命号角

   

  袁隆平迈开双腿,走进了茫茫绿海的水稻王国,开始了一场考验信念、意志和耐力的特殊战斗!

  1964年6月20日,这天骄阳似火,早稻已在扬花吐穗,袁隆平来到安江农校农场的稻田里,一垄垄、一行行地寻找着。他像猎手搜寻猎物一样,在稻田里走了一路又一路,不停地用放大镜在扬花的稻穗上观察,所见稻穗正常,而他要找的又偏偏是雄性不育的不正常的稻穗啊!

  第1天过去了,两手空空!

  第2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第3天过去了,败兴而归!

  第4天、第5天、第6天……仍然是一片茫然!

  到了第8天,袁隆平改变了战术,决定一穗一穗地寻找。他头顶烈日,脚踩烂泥,驼背弯腰地寻找“不育株”,已经是第13天了,过度劳累使他觉得自己疲倦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地步。他觉得昏眩,两腿疲软得不能支持。回到家后,连脚都没洗,鞋都没脱,就倒在了床上……

  难道是自然界没有这种植株吗?不久前,他从外文杂志上看到,外国人搞的杂交高粱和杂交玉米,就是在自然界中找到雄性不育株的。玉米、高粱能找到,水稻为什么不能找到?外国人能找到,中国人为什么不能找到?

  日历已经翻到了7月5日,这是他坚持寻找的第16天。天空亮得耀眼,天气闷得令人窒息。田间就是战场,时间就是力量,此刻,他抖擞精神,来到一丘洞庭早籼品种的田里,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正在开花和刚开过花的稻穗花药上。突然,目光在一株雄花花药不开裂、性状奇特的植株上停住了,“啊,这不是退化了的雄蕊吗?”

  袁隆平担心是自己看花了眼,忙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样,再用放大镜进一步观察,“花药不开裂,振动也不散粉”的异样雄蕊,更清晰地显现在眼前。他马上将这株洞庭早籼天然雄性不育株,用布条加以标记。两三天内反复观察过多次,并采集花药进行显微镜检验,用碘化钾液染色法观察花粉反应,进一步证实了这是一株雄性不育株:大多数颖花的花药不开裂,这些不开裂花药中的花粉,数量少且大部分发育不全,仅个别花粉对碘化钾液有蓝色反应。

  袁隆平欣喜若狂:水稻雄性不育植株终于被自己找到了!

  从1964年6月到1965年7月,他不断在安江农校实习农场和附近生产队稻田里寻觅,前后共检查了14000余个稻穗,分别在洞庭早籼、南特号、早粳4号、胜利籼等4个水稻品种中,找到了6株雄性不育的植株。成熟时,分别采收了自然授粉的第一代雄性不育材料的种子。

  袁隆平把这些不育株种子视为珍宝,含辛茹苦地使其加速繁殖。凡成熟的,当年就将其部分种子进行翻秋播种,其余的则在次年春播。他亲自耕耘、播种,亲自浇水、施肥,仔细观察它们在每个生长发育阶段的细微变化,并作详细记载。

  经过两个春秋的试验,对水稻雄性不育材料有了较多的感性认识。他把两年来获得的科学数据,进行分析整理,撰写出第一篇重要论文《水稻的雄性不孕性》,发表在1966年2月28日出版的《科学通报》第17卷第4期上。

  这篇国内外第一次论述水稻雄性不育的论文,不仅用科学的数据,详尽论述了水稻具有雄性不育性;并且就当时发现的材料,将水稻的雄性不育性区分为无花粉型、花粉败育型、部分雄性不育等三种不同的类型;同时,还进一步预言:通过进一步选育,可以从中获得雄性不育系、保持系和恢复系,实现三系配套,使利用杂交水稻第一代优势成为可能,它将会给农业生产带来大面积、大幅度的增产。

  这篇重要论文的发表,吹响了第二次“绿色革命”的进军号角。

  突破难关

   

  从那蔸打破神秘的雄性不育株的发现,到1970年这6年时间,对袁隆平来说,是在逆境中苦斗的6年,是百折不挠的6年。

  1970年秋,袁隆平带领助手李必湖、尹华奇来到海南崖县南红农场,继续进行研究试验,向该场技术员与工人调查野生稻的分布情况,得到了他们的大力支持。11月23日上午,该场技术员冯克珊当向导,带领李必湖在南红农场与三亚机场公路的铁路桥边的水坑中,找到了一片约200平方米面积的普通野生稻。因当时正值野生稻开花之际,生殖性状极易识别,加之,李必湖对水稻雄性不育株有很深的感性知识,他像当年导师袁隆平寻找不育株一样,在野生稻群中一株一株地仔细观察。奇迹终于出现了!就在他们找到野生稻之后20分钟左右,李必湖在他面前1.5米的地方,发现3个雄花异常的野生稻穗,其花药细瘦呈火箭形,色浅呈水渍状,不开裂散粉。他惊喜交加,立即走近野生稻雄花异常稻株,作进一步的观察和鉴定,发现这3个稻穗生长于同一个稻蔸上,由此初步推断为由一粒种子成长起来的不同分蘖。除这三个稻穗以外,还有大量的匍匐于水面生长的后生分蘖。

  为了弄清这蔸野生稻不育株产生的原因及其研究利用价值,李必湖将它连根拔起,搬回试验基地,种在试验田中广矮3784品种的旁边,然后分别采集三个稻穗上尚未开放的小花数朵,置于100倍显微镜下检查,看到内含各种不规则形状的碘败花粉粒。袁隆平仔细观察,反复辨认,高兴得激动地喊起来,“妙!妙!野生稻!这是一株千真万确的雄花败育的天然野生稻啊!”袁隆平当即把它命名为“野败”。

  他们像母亲对待婴儿般地哺育这蔸“野败”不育株。11月24日,李必湖即用当时试验田中仅有的一个正处抽穗末期的籼稻品种广矮3784与“野败”杂交,连续4天,共杂交8个组合、65朵小花,后因遭受风、雀之害只得了3粒种子。“野败”的发现,为杂交稻“三系”配套打开了突破口,突破了多年来停滞不前的徘徊局面,给杂交稻研究带来了新的希望。

  1971年元月,他们又采用无性繁殖分蘖的方法,把“野败”插在试验田空余的地方,共将分蘖在三个地段插了46株。

  1971年春,“野败”在海南拔节抽穗的时候,已经先后有湖南、广东、广西、江西、湖北、福建、新疆等13个省、市、自治区的18个单位的50多名农业科学工作者,赶到袁隆平他们居住的南红农场附近,一道来参加试验。

  1972年3月,杂交稻被列为全国重点科研项目,组织全国大协作攻关。随后,由中国农科院与湖南省农科院牵头,成立了全国性的科研协作组。同年9月,在湖南长沙召开了第一次全国杂交水稻科研协作会,形成了全国范围的攻关协作网。许多农业科研机关、大专院校的专业力量,分担了杂交稻的基础理论研究,他们同育种工作者密切配合,对水稻“三系”和杂交组合,进行细胞学、遗传学、生理生态学等方面的研究,紧密配合了协作攻关。

  为了尽快统一认识,使杂交稻尽快应用于生产,1973年春,袁隆平在海南岛亲自配制了10公斤杂交稻种,分给他的助手们试种。这年秋季,在湖南省农科院0.08公顷试验田里,种下了袁隆平配制的种子,虽然只中耕追肥各一次,可收获时每667平方米产量高达505公斤。负责这丘生产示范田的农工队长,用长沙话兴奋地说,“连没费劲,就搞了千多斤,我喜欢种咯号谷种。”

  杂交稻的优势就这样初露锋芒了。第二年,袁隆平扩大了试验,各点都取得了显著效果。以湖南的一些试验田为例,在同等条件下,一般每667平方米增产稻谷50~100公斤,比当地优良品种增产20%左右。常规良种的草谷比为1:1,杂交稻则为1:1.4,杂交优势很大程度发挥到稻谷上来了。

  1975年冬,湖南出现了千军万马下海南的热闹局面,共制种2200公顷,袁隆平担任技术总顾问,由于措施得力,第一次大面积制种获得成功,突破了省委规定的产量指标。其中,衡阳地区制种队533.3公顷制种田,每667平方米产量55公斤。不少县制种队出现了667平方米产150公斤以上的高产丘块。

  这次战役,不仅为1976年在全国大面积试种推广杂交稻生产了大量种子,更重要的是创造和积累了调整父母本花期,提高母本结实率的有效办法和经验,初步探索出一套较完整的制种技术,攻破了我国大面积推广杂交稻的又一道难关。

  杂交水稻之父

   

  1979年4月,椰林热雨中的国际水稻研究所所在地——菲律宾的首都马尼拉远郊的洛斯巴洛斯镇,正在准备召开一次重要的水稻科研会议。

  参加这次国际水稻科研会议的有20多个国家的200多名科学家。中国湖南的袁隆平,因杂交水稻研究成功而有特殊贡献,是被应邀在会上宣读论文的科学家之一。

  袁隆平随同中国水稻育种专家小组一行4人,于4月中旬的一天,从广州直飞马尼拉。

  不知是由于自豪,还是因为第一次出席国际性会议,使袁隆平既兴奋又紧张。无论在飞机上,还是到洛斯巴洛斯镇后,他脑子里仍在琢磨着那用英文写的题为《中国杂交水稻育种》的论文稿。

  因为他深深懂得这次应邀出席国际会议,不仅是介绍杂交稻育种情况,更重要的是通过杂交稻育种的领先地位,来反映我们社会主义祖国的优越制度。这是直接关系到中华民族形象和祖国尊严的大事情。

  《中国杂交水稻育种》论文宣读完毕后,马上有专家提问:“中国杂交稻制种的产量高,是采取什么措施提高异交率的?”袁隆平不仅听懂了那位专家用英语所提出的问题,而且清楚、准确、简要地用英语作出如下回答:

  “第一,割叶,扫除传播花粉的障碍,使母本雌蕊的柱头有更多的机遇接受父本的花粉;第二,采取赶花粉的办法,及时进行人工辅助授粉。”

  中国专家的论文和即席答辩,折服了所有与会专家,连那位发问的专家听了后,也频频点头,表示满意!大家一致公认,中国杂交水稻研究和推广应用,居世界领先地位。

  3年后的1982年在国际水稻研究所的又一次科研会议上,幻灯不寻常地、反复地映出了“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字幕和他的头像。

  菲律宾报刊当即以显要位置,报道了这次会议消息。从此,“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大字标题,不断出现在国内外的各种报刊杂志上。一些著名的国际水稻研究单位,都纷纷要求袁隆平前去讲学、传授技术和进行合作研究。

  从此,袁隆平与他的杂交水稻,远涉重洋,从中国走向了世界!

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