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佐出身富有还是出身贫寒
有的同志认为,王佐出身于富户之家。我认为,这种看法值得商榷。在王佐的祖父手上,家里有几十亩良田和不少的山场,家境是比较富有的。但是,到王佐的父亲手上,由于其父王章生染上了抽鸦片的恶习,家境已经衰败。王章生有六个小孩:王光保、王光秀、王光妹、王云龙、王佐、王斗娇。全家八口人的生活靠王章生一人给地主做长工、打短工来维持,结果累死累活,一家人还是衣不保暖,食不饱肚。由于劳累过度,王章生还在四十来岁就早逝了。他死后,一家七口人的生活重担就落在王佐的母亲范辰妹身上。
范辰妹借钱安葬了丈夫。为了把几个孩子抚养成人,她山穷水尽实在无路可走,只好去求助于本村的范阿义。范阿义是下庄的大户,家里拥有两百多亩土地,还有大片大片的山林。这个家伙为富不仁,人们称他为“范无义”。王章生在他家做长工,当王章生染上重病时,就被他赶出了范家门。王章生死后,范辰妹拖儿带女来找范阿义:“阿义哥,章生死后,家里又欠下一大笔债,日子真没法过啊!”范辰妹边说边流泪。范阿义装腔作势地说:“唉,你一个女人家,拖儿带女,也实在是有苦处。这样吧,我家正需要一个人张罗张罗,你就来我家里洗浆补缝,挑水做饭,磨磨豆腐;几个大点的孩子就帮我干点别的。”为了找口饭吃,范辰妹只得答应出卖全家大小劳动力。做了一段时间,由于只管饭吃,没有工钱,范辰妹只好另谋生路。第二年春天,她决定留下两个较大的孩子,继续在范家做工,把光妹寄养到娘家,自己带着云龙、南斗(王佐)、斗娇来到下七。开始,在一家豆腐店当帮工;后来与一姓卢的合伙开小店铺。这个姓卢的叫卢继凤,人很好。范辰妹由与他合伙开店到结为夫妻。卢继凤成了王佐的继父。由于下七有条“虾溪”,过年雨水节过后,山里的木头从这里放排下吉安、南昌;宁冈、永新一带的商人去遂川、赣州做生意也常常经过此地;特别是卢继凤、范辰妹夫妇俩待人和气,所以小店铺生意越来越兴隆,生活过得不错,不仅有吃有穿,而且还开始有些节余。
但是,好景不长。范辰妹与卢继凤结为夫妻不到几年,卢继凤就不幸得病离开了人间。这不仅对范辰妹来说是一个大的打击,而且继父的去世,继子王佐也受到进一步的歧视。卢继凤去世才几个月,三年一次的冬至“上谱”就到来了。王佐带着弟弟斗娇来到“卢氏祠堂”看热闹。族主领着一个个儿孙对祖宗跪跪拜拜之后,一长者对族主说:“本族正宗十三代卢继凤的继子可否上谱?请族主定夺。”话音刚落,众人议论纷纷,特别是那些遗老遗少表示坚决反对:“云龙、南斗、斗娇本姓王,不姓卢,不能上卢家的谱!”“他们是带来的崽,不是卢家的根苗!”“天晓得他们是那家的根苗,说不定是杂种!”王佐三兄弟年幼,还不了解“上谱”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那些遗老遗少说他们是“带来的崽”,是“杂种”,却听得明白。由于受到歧视和侮辱,兄弟三人一肚子气跑出了祠堂。回到家里,王佐满腹委屈地问妈妈:“为什么我们不能上谱?!”儿子的发问,刺痛母亲的心。此后的一天,王佐与一群孩子在溪边沙滩上玩,发生了争吵。卢姓的几个孩子骂王佐“带崽”,“杂种”,“不要脸”。王佐气得要命,就抓了一把沙向对方撒去。卢姓的孩子人多,把王佐打得鼻青眼肿。从此以后,王佐吵着要回下庄老家。范辰妹也在想:我们在这里如此的受歧视、受侮辱,下七不能再住下去了。于是,带着三个儿子回到了下庄。
范辰妹母子四人回到下庄以后,她的大儿光保、二儿光秀继续在范阿义家做长工,范辰妹带着三儿云龙则在范家做挑夫,挑石灰到黄坳去卖。八岁的王佐带着弟弟斗娇,在家里拾柴、拾粪。这时范阿义在村里办起了一所私塾,范辰妹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心里就非常难过。因为她生了六个儿女,没有一个进过学堂的门。她疼爱王佐,想送他去读书,识几个字。于是她找来光保、光秀,用商量的口气对他们说:“光保、光秀,由于家里有难处,做娘的没能送你们去上学。现在你们长大了,我想送南斗牯(王佐)去读几句书,你们的意思如何?”大儿光保对母亲说:“送弟弟去读书,我打心眼里高兴,只怕家里没有那么多钱。”母亲解释着说:“我在下七积存了一点钱,如果我们节省点过日子,还能够解决南斗牯的学费。”就这样,王佐进了学堂。他除了上学之外,放学之后还得去范阿义家放牛、拴猪草。一天放学后,王佐在山上给范家放牛,一群富家子弟把他包围起来,并挑衅地说:“南斗牯,如果你能冲出我们的包围圈,就算你本领大;如果冲不出去,你就得从我们的裤裆下钻过去。”面对富家子弟的无端挑衅和人身侮辱,王佐肺都要气炸了。他扬起手中放牛的竹梢,厉声喝道:“狗崽子们!你们谁敢不放我出去,我就对你们不客气!”富家子弟仍然手牵手围住他。他一竹梢打过去,正好打在一个富家子弟的脸上,打得他鲜血直流,喊爹叫娘。王佐乘势冲出了包围圈。从此以后,那些富家子弟再也不敢欺侮他了。
王佐上学才三个月,在范阿义家做长工的二哥光秀,一次在山上搬运木头跌断了腿,被范阿义赶出了家门。因此,家里再也无钱供王佐上学了,就这样王佐被迫失学。母亲再一次将他和斗娇寄养在舅舅范山阳家。范山阳家雇了一个放牛工养了一群牛。王佐、斗娇去了之后,王佐向舅舅提出:不用再请人放牛了,放牛的事由他和弟弟来做。舅舅非常高兴。从此,他俩就帮舅舅家放牛。有一次,在鹅坑坳上放牛,突然传来虎啸声。牛听到老虎叫,吓得狂奔乱跑,跑得无影无踪。兄弟俩四处寻找,来到一个大村庄,发现牛躲在这个村庄的祠堂里,非常高兴。但他们哪里知道因此惹来了一场大祸。这个村叫胡家村,是土籍人组织的“匡救会”管辖的范围;而王佐和他的舅舅都是客籍人。在井冈山区,以范山阳为首的客籍人组织了“洪江会”,接受同盟会的领导。在湘赣边界,历来土客籍之间矛盾很深。“匡救会”说什么把牛赶人胡家宗祠,篾视了“匡救会”,损害了胡氏尊严,有辱胡姓祖宗。“匡救会”的人把牛扣了,把人关了。兄弟俩在牛牢里关了几天,饭不给吃,又遭蚊子叮,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范山阳不见人牛回来,派人四处寻找,找了几天,才在石狮口娘娘仙堂的屋柱上看到胡家村“领牛赎人”的告示,才知道王佐、斗娇落人了“匡救会”人的手中。为了把牛领回来,把人赎回来,范山阳派出代表,多次往返于山上山下,忍气吞声,好说歹说,又花去五百块大洋,才把人牛赎回来。王佐、斗娇赎回来后,舅舅在盛怒之下,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从此,“洪江会”与“匡救会”的关系日益紧张,王佐心底里也埋下了报土籍人之仇的种子。
1912年春天,为了发展组织、扩充实力,与“匡救会”相抗衡,并以此反抗官府和土劣的剥削与压迫,洪江会派人到井冈山脚下的渊泉、石门等地,秘密发展与“匡救会”有矛盾的李足德兄弟等数人加人洪江会。这件事,很快被“匡救会”的绅士们知道。他们大骂洪江会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并秘密策划消灭洪江会。这时,恰逢“匡救会”的首领陈梅卿的学生尹道一从外地回来。尹道一是土籍土豪劣绅。在陈、尹的指挥下,“匡救会”的人倾剿而出,在蒲剑形将洪江会在石门发展的七名会员杀死。为报旧恨新仇,范山阳带领洪江会众兄弟乘夜摧毁了“匡救会”控制的田头、石门等十七个村庄。陈梅卿要永新县知事派兵围剿洪江会。官兵和“匡救会”“十三堂”的会员数千人,向洪江会会址的小垅坑杀奔而来。结果,小垅坑被夷为平地,“洪江会”的首领之一的邬焕章等人被杀。范山阳只身逃人长古岭深山,在燕山湖搭棚栖身。不久,便死在棚中。在这场斗争中,王佐带着弟弟走得快,回到了老家下庄。由于生活没有着落,母亲只好带着他们俩去投靠嫁在大船村的女儿王光妹。心灵手巧的王佐、斗娇在姐姐家采香菇、挖竹笋、砍柴烧炭,还帮助做家务、带小孩,很讨人喜欢。
不久,经王光妹介绍,王佐的大哥光保也来到大船村上门“招亲”,取石年妹为妻。从此,下庄只留下拐脚的光秀。
王佐十五岁那年,还是姐姐、姐夫拿点钱让他到半岭村拜师学做裁缝。常言道:“徒弟徒弟,三年奴隶。”王佐的师傅叫王艾祥。王佐除了跟师傅学艺以外,还得帮师傅家里挑水、煮饭、劈柴、扫地、倒屎、倒洗脚水。师傅待人和气,师母却很刻薄。她稍不如意,就对王佐破口大骂。王佐十八岁那年,学徒期满。离别师傅、师母那天,师傅送给他一把剪刀和一把尺子,师母塞给他几个鸡蛋,并内心有愧地说:“南斗,这几年师母对你不好,你就别往心里去哟。”边说边抹眼泪。
二、是“土匪”武装还是穷苦百姓反抗压迫的武装
本世纪20年代的井冈山,有几支绿林武装。王佐就是其中的一支。对这支绿林武装怎么看,过去普遍认为,在接受共产党领导和改造之前,是一支“土匪”部队。最后,湘赣边界特委也是以“土匪首领”将王佐杀掉的。
我认为,王佐这支绿林武装在接受共产党领导和改造之前不是“土匪”武装,而是一支反抗封建军阀和豪绅地主压迫、剥削的贫苦百姓武装。他与朱孔阳、唐光耀等有着本质区别。
朱孔阳原是直系军阀部队的一名连长,因不满长官克扣军饷而哗变,在井冈山建立了第一支绿林武装。他有一手好枪法,可以百步之外举枪射击油灯,灯火灭而灯不倒。他占山为王,自称“朱司令”。他率领手下的几十条枪“吃大户”,到豪富人家“吊羊”。同时,沿途烧杀抢劫,不少百姓成了他刀下冤屈之鬼,还把一些美貌女子抓上山。抢得了钱财和美女,就在山上过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打牌、玩女人”的放荡生活。
朱孔阳“吊羊”得来的大批布匹,急需找裁缝给兄弟们做成衣帽。这年冬天,靠手艺为生的王佐,被朱孔阳雇请到井冈山村来缝制衣裳。到第二年春,朱孔阳见王佐精明能干,武艺高强,又熟悉井冈山地区的情况,于是向王佐提出,要他做“水客”兼采买。王佐身受和目睹着土豪劣绅的剥削和压迫,曾发誓要将这些贼牯斩尽杀绝。自从朱孔阳上山落草以来,搞得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土豪劣绅们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想到这些,王佐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23岁的王佐,怀着对土豪劣绅的深仇大恨,加入了朱聋子(朱孔阳)的队伍,开始了他的绿林生涯。
王佐第一次到桂东参加“吊羊”,亲眼见到朱孔阳这伙人沿途杀人放火,强奸民女,“心里总觉不安”,与自己“斩杀土劣,报仇雪恨”的目的背道而驰。于是他以请假回家看望母亲为由,离开了朱孔阳的队伍,在老家下庄办起了一个缝纫小厂。这时,王佐“为了防身”,花60块大洋买了一支“毛瑟九响枪”。
当时,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多如牛毛,使得老百姓无法生活,怨声载道。面对这种情况,王佐与他的好友刁辉林(在下七村打铁为生)商量说:“如今这个世道,豪绅官府共裤连裆,想方设法欺压百姓,难道我们就这样永世地被他们踩在脚底下吗?”为反抗压迫,两人志同道合,约定各自分头去联络“兄弟”和赶制梭标、大刀和鸟铳,准备起事。
遂川县官府派出税警,挨家挨户收缴月捐。王佐对刁辉林说:“他们要我们的钱,我们就要他们的命!”王佐等决定剪除税警,乘机起事。一天四名税警来到下庄。王佐等以请他们吃饭为名,将其灌醉,然后干掉,夺得了四支步枪。因此,遂川县府派出一营兵力,来到下庄杀人放火。王佐、李开昌等带着家小躲入山中。接着,他们冲破官兵的封锁,去到大船。在那里王礼保又带了一些人来入伙,王佐的队伍发展到30余人。清明节那天,王佐把队伍集合在“乌王将军庙”,以洪亮的声音对大家说:“各位兄弟,眼下天下不平,豪绅贼牯欺压百姓,弄得大伙没吃没穿,这样的苦日子我们再也熬不下去了,穷人只有起来造反才有出路。”说完,王佐与众位兄弟歃血盟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劫富济贫,除暴安民!”从此,在井冈山上,以王佐为首的一支绿林武装正式产生了。此后,许多贫苦农民纷纷投奔王佐。除几个头领以外,其余的人无事回家务农,有事聚集一起。一次,王佐派出李神龙等做“水客”,探得黄坳洪尾坑有一个叫马江保的土豪,就带队伍去吊他的“羊”,得到了500块大洋。这时,王佐不是像朱孔阳那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是拿出“吊羊”得来的一部分钱,救济贫苦百姓,并亲自带领众兄弟帮助没房住的穷人盖房子。
王佐带领队伍黄坳“吊羊”以后,影响扩大。遂川、宁冈、永新、酃县一些破落户子弟和流落在山里的一些散兵游勇,也来投奔王佐。队伍开始复杂起来了,抢老百姓东西,甚至戏弄民女的事都先后发生。王佐知道后,大发雷霆,对他们有的饿饭,有的关紧闭,有的重打40大板。他教育众兄弟说:“一支好的队伍,必须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有一次在黄坳,王佐发现部下有的人以他的招牌向老百姓要烟叶。他立即当众宣布:“各位兄弟,我王南斗从今天开始戒烟了!今后谁也不准打着我的招牌向老百姓索要烟叶了!”
龙瑶斋,宁冈第二大土豪劣绅。此人一贯欺压百姓。1924年底,王佐部决定“吊这只大‘羊’过个好年”。除夕之夜,王佐率部在龙家把龙瑶斋捉上山,叫他家人交来5万大洋赎人。其家人被迫如数交出大洋。王佐派石礼保等将龙瑶斋拽下山去。王佐将“吊羊”得来的大洋的一部分用来救济贫苦百姓。
王佐劫富济贫,一方面得到了穷苦百姓的拥护;另一方面,又遭到了土豪劣绅的嫉恨。代表土劣利益的官府,派牛文田团来进剿。该团在深山老林中追剿月余,不仅没有见到王佐部的人影,还损兵折将,丢了十几支钢枪。这时,土豪劣绅尹道一向牛文田献计说:“依我看,倒不如将王佐招下山来,面呈官府委以官职。”牛文田正处于进退为难的时候,便满口答应尹说:“就按你的意见办吧!”接着尹道一与王佐约定时间、地点面谈。王佐提出:“要改编可以,但我有四个条件:一不纳粮(在他的防区内老百姓不向官府纳粮),二不抽丁,三不交枪,四不下山。”尹道一为了让牛文田好交差,提出要交几支枪,那怕是破枪也可以。其余三条应允。结果,王佐交了十七支不能打的烂枪。就这样,王佐被委任为“新遂边陲保卫团”团长,兼宁冈、永新、遂川三县巡检长官。团部设在小井。
按王佐提出的条件,官府不来辖区抽丁、纳粮、派款、交税,这已不成问题。但是,团防队的开支还得要有来源。为了保护穷苦百姓的利益,王佐提出:“捐税还是要收的,但是收富不收贫!对老百姓实行不派款、不纳粮、不抽丁;对富户财主,捐税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如果抗交,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因此,穷苦百姓喜笑颜开,土豪劣绅咬牙切齿。以洪甫田为首的土劣财主们,互相串通,密谋策划,准备对王佐下毒手。他们以当团长为诱饵,收买王佐部下的李云飞。一天,刁辉林、李开昌等带团防队到大井、茨坪办事去了,小井团部只有王佐一人。李云飞乘机带领几个兄弟来到团部,一见王佐从大门出来立即开枪,未打着。王佐迅速逃人房内,从后墙一个洞口(为防不策早就准备好的)逃脱。土劣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组织几十个流氓打手,趁团防队员农忙回家种田之机,打王佐个措手不及。但王佐不是这么好对付的,流氓打手不仅没有捉杀到王佐,反被王佐率领在团部的几名队员杀了个回马枪,把洪甫田等土豪劣绅的家产抄了,还把洪甫田的老婆也捉上山来了。土劣尹道一又摆“鸿门宴”。王佐不知是计,带20个部下的精壮汉子赴宴了。酒席间,土劣们事先埋伏好的打手从厢房冲出,要活捉王佐。结果,又被王佐及其率领的20个精壮汉子打得七零八落,洪甫田也被王佐部下活捉,并将他带到山上。尹道一又去收买王佐部下的石官连来暗杀王佐。王佐从审问洪甫田的口供中,得知石官连暗中与土劣勾结,立即亲自出马,追杀了这个叛徒,除掉了隐患。
以上事实充分说明:王佐自拉起队伍造反以后,从未骚扰穷苦百姓,矛头始终对准土豪劣绅及其被土劣收买的叛徒。因此,土劣们视王佐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要干掉他。王佐针锋相对,与土劣们斗争到底!
三、是挂牌农会还是革命农会
有的同志认为,王佐组织领导的农会是挂牌农会。意思是说,有其名,无其实。我认为,王佐组织领导的农会是革命的农会。我这样说是有事实做根据的。
大革命时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掀起了以湖南为中心的农民运动。1926年10月,中共江西省委委派农民运动特派员30余人,分赴全省20多个县,从事农运工作。其中有一位叫胡开甲,到遂万泰指导农民运动。他来到遂川与县农协负责人肖万燮商量以后,决定上井冈山找王佐商谈发展遂川东北山区的农民运动问题。王佐听说省里有个农民运动特派员要来,打心眼里高兴。当胡开甲来到小井村后,王佐领着尹湘崖、刁辉林、李开昌等,在村口迎候。胡开甲还在老远,王佐就热情地迎上前去,异常兴奋地说:“胡先生辛苦了!欢迎,欢迎!”并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招待胡开甲。胡开甲对王佐说:“当前,革命形势迅猛发展,希望你也参加到革命行列中来!”王佐回答说:“我生下来就是与那些土豪劣绅作对的。遂川的肖家璧、永新的尹道一、肖伯望,我就是到阎王老子那里去了,也不会放过他们!”胡开甲说:“我们只有组织起来,才有力量。王团长,希望你尽早把农民协会组织起来。”开始王佐还认为保卫团可以代替农民协会,后经胡开甲的宣传,才知道二者并不一样。胡开甲得到紧急通知,要他返省城参加会议。王佐在团部大摆宴席,为胡开甲饯行。王佐在宴席上说:“胡先生,自你来了之后,我王佐的脑子真是开了窍。以后还希望你再到这山沟里来。”胡开甲说:“下次我一定还来。不过,以后来我希望在你们的农会里喝酒。”王佐说:“好!一言为定。农民协会的牌子我一定挂出去。不过农民协会怎么个搞法,我王佐不太清楚。请你回县里找个内行来帮助帮助我们。”胡开甲回到县里与县农协负责人商量,派西庄农协负责人王位津前去井冈山,帮助王佐具体筹办农民协会。不久,“遂川县新遂边陲农民协会”和“新遂边陲农民自卫军”正式成立,王佐担任了农协会主席和农民自卫军总指挥。井冈山上各乡村也组织了乡村农民协会,并开始了初期的革命活动。农民开始起来造反,“农民协会万岁!”的口号四处喊得震天响,使土豪劣绅惊恐万状。以尹道一为头子的永新土豪劣绅,也挂羊头卖狗肉,找些赌棍、兵痞办起了一个“永新县东二区农民协会”,用假农会来与真农会对抗。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以后,永新也发生了“六•一○”反革命事变。国民党反动派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利益,大肆屠杀共产党人和工农群众。胡开甲也惨遭杀害。面对全国一片白色恐怖,王佐并没有被吓倒,他领导新遂边陲农民自卫军同土豪劣绅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土豪劣绅要农民自卫军交枪。王佐知道后坚决表示:“人在枪也在,誓死不交枪。”土豪劣绅把他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组织永新、遂川、莲花、宁冈、万安、泰和、安福七县反共联防保安团,一次又一次对井冈山进剿,并扬言:“不杀王佐,决不收兵!”尹道一在进剿井冈山的同时,派他的部下排长范有余到罗浮、土山一带放出风声,要王佐五天内交出全部枪支,否则,就不客气!这些话,很快传到王佐耳里。王佐再一次坚定地说:“要我拜倒在尹道一那伙土豪劣绅脚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要说是枪,就是一根梭标、一把菜刀都不会交给他们。”五天过去了,尹道一见王佐没有来交枪,就派范有余带团丁去大船村包围了王光妹的家。结果由于王光妹一家已转移而扑了个空。尹道一气得要死、恨得要命,立即命令遂川保卫团总肖家璧率部从南面,泰和高功保卫团从东面,他自己率东二区保卫团从西北面向井冈山大小五井发起了猖狂进攻,并咬牙切齿地说:“抓住王佐,非叫他五马分尸不可!”土豪劣绅武装攻进小井村,不见王佐部,就把“新遂边陲农民协会”和“新遂边陲农民自卫军”的牌子砸了,连房子也烧了。大小五井生灵涂炭。王佐怀着满腔的怒火,在深山老林中与土豪劣绅坚持斗争。
永新“六•一○”反革命事变以后,国民党右派将贺敏学等八十余名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关押起来。贺敏学在狱中秘密组织党支部,一方面领导狱中的同志进行绝食斗争;一方面利用舅母探监之机,传递情报,请求袁文才、王佐率部营救狱中被捕同志。在吉安县担任妇女部长的贺子珍也派人前往安福、莲花,联络农民自卫军,一起攻打永新县城。王佐通过袁文才接到情况和要求信后,当即表示:“这样的事,我王佐不去配合哪个去配合”,“共产党不救还救哪个”,“共产党比哪个党都好,他们办的工会、农会就是为我们穷苦百姓办的。”王佐打发送信人后,立即在大井集合了他的全部人枪,翻越八面山,直抵宁冈茅坪,与袁文才部会合,并向袁文才建议,两支部队集中统一训练三天。7月15日,部队出发前,王佐高声命令道:“兄弟们,我们这次去攻打永新,拼命也要打进城去,把那些被关押的兄弟救出来。”由于永新县城有蛮高的城墙,王佐还挑选了20个人组织“前锋爬墙队”。傍晚,部队到达离永新县城不远的烟阁村宿营。王佐与袁文才商讨攻城计划:五更从烟阁出发,王佐担任前线攻城指挥;袁文才部攻南门,王佐部攻东门。袁、王部队从烟阁出发后,行至途中,王新亚率安福农民自卫军赶到,攻打北门。攻城战斗6时打响。只一袋烟工夫,先锋爬墙队就翻越城墙进到城内,打开城门。王佐用手一挥,带领先头部队攻入城内,打开监狱,救出被关押的同志,还从敌人手中缴获了一百多支枪。经过一星期的筹备,在永新县召开了万人群众大会,宣布成立了以贺敏学为主席,王佐、袁文才、王新亚为副主席的永新县革命委员会;又将安福、莲花、永新、宁冈、遂川五县农民自卫军组建成赣西农民自卫军,王新亚任总指挥,王佐、袁文才任副总指挥。
王佐、袁文才、王新亚率农民自卫军攻城时,国民党右派刘枚皋等人悄悄溜出县城,逃往莲花,然后,领着当时驻在莲花的国民党军一个特务营向永新县城反扑过来,结果被农民自卫军打得弃枪而逃。刘枚皋等人又跑到吉安,请调赣敌一个团来进剿赣西农民自卫军。8月上旬,王新亚、杨善良率部撤往安福、莲花一带。袁文才、王佐率部撤往宁冈、井冈山一带。贺敏学、贺子珍等随同袁王部队前往。这时,遂川的肖家璧、永新的尹道一、肖伯望等土豪劣绅,在山下反攻倒算,大肆烧杀。为报仇雪恨,王佐决定率部攻打石门保卫团。由于敌人早有准备,结果不仅石门没有攻下,还死伤了十几个队员,丢了不少枪支。王佐只好带着队伍退回,隐藏在金丝面和湖南酃县的青石岗。尹道一领着保卫团,窜入大小五井和茨坪,实行疯狂的报复,叫嚣:“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大肆烧杀。然后,才撤下山去。王佐率部回到大井,一清点,还有60支枪,80余名队员。王佐望着跟随他死里逃生的兄弟,内心一阵惆怅。
正当王佐深深陷入彷徨和苦闷之时,他的老庚袁文才给他送来一封信,信中说:“近日来,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毛泽东率秋收起义部队进至我县县境,送好枪一百又四于我,并嘱我尽快扩大队伍,加紧操练,其部已在茅坪设留守处及医院各一,我也以银两给予资助;该部沿途张贴标语,鼓动民众,此实乃为真正的秋毫无犯之师,爱民如子之旅。眼下此军八百余人业已南进酃县诸地。毛同志临行前也嘱我转告你。望你也深明大义,投身革命,以共同携手拯救工农也!”听尹湘崖念完信,王佐高兴极了,连声说:“绝妙!绝妙!”“难得!难得!”
10月23日,毛泽东率领队伍由黄坳向荆竹山进发。王佐立即派副官朱持柳去迎接。他立即集合部队排列在大井欢迎毛委员。按照王佐的布置,十几个农民从村里抬来四头大肥猪,王佐笑了笑,得意地说:“这是我们山里人的规矩,亲戚朋友来了要杀只鸭招待;至亲好友来了就要打狗磨豆腐;要是贵宾来了,就得当面杀头猪迎接。毛委员今天上井冈山来,是我王佐三生有幸。这回我要破破山规,同时杀四头大猪,来欢迎毛委员。”布置好以后,王佐又与刁辉林、李开昌、尹湘崖等骑马去下井坳迎接,老远见到毛委员,就翻身下马,跑步上前,紧紧握住毛委员的手,嘿嘿,嘿嘿地笑着,高兴激动地说:“欢迎!欢迎!”王佐把大井新屋场的营房让出来,请毛泽东安排部队驻扎。毛委员也拨给王佐70支枪。王佐异常激动,他说:“我活在世上几十年,只见过去抢人家的枪,没见过把自己的枪送给别人。”他接着又说:“如果毛委员不嫌弃,我送五百担谷子你们暂且接济一下,表示我们的一点心意。”说完,敬了毛委员一大碗酒,并双手把这碗酒送到毛委员手上。午饭过后,王佐又陪着毛委员去到住房,俩人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亲切地交谈到深夜。
从大革命失败后“敌人逼他交枪,他誓死不交;攻打永新县城,营救被国民党右派关押的共产党人和革命工农群众,他担任前线总指挥;欢迎毛委员率领的秋收起义队伍,比欢迎贵宾还贵宾”的事实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王佐组织的农民协会是货真价实的革命农会。在大革命失败以后,全国处于一片白色恐怖之中,他组织农民协会和率领农民自卫军,出生入死,坚持革命,为打倒土豪劣绅和解救工农而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