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作为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革命家和军事家，在其一生所涉及的每一个领域都留下了深深足迹，他的理论与思想、他的伟大实践，已成为我国民族文化史上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在现代中国教育史上，毛泽东同样为中国教育的改革与发展做出了可贵而卓有成效的探索。早在上个世纪初，青年时代的毛泽东曾经在湖南创办过湖南自修大学，成为我国成人教育的先期探索者。新世纪初，回顾毛泽东早期的教育实践，联系当前中国成人教育的实际，湖南自修大学仍然给我们许多有益的启示。

　　一

　　1921年8月，毛泽东与何叔衡等共产党人在船山学社社长兼船山学校校长贺民范的积极支持下，在湖南长沙创办了一所成人自修大学——湖南自修大学，毛泽东自任教务主任，聘请李达担任校长。湖南自修大学从招生、教学、学校管理、学生学习和考试等诸方面都极富创新精神，受到当时进步思想界的热烈欢迎，培养出了湖南34个县和外省4个县200名革命骨干。1927年11月，湖南自修大学被湖南军阀赵恒惕以“所倡学说不正，有害治安”为由查封。

　　1.创办湖南自修大学的社会背景与思想基础创办自修大学，是青年毛泽东的夙愿，青年时代的毛泽东面对国内军阀混战，列强屠戮豪夺，国家山河破碎，民众无以聊生的悲惨现状，立志使国家富强独立，救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然而如何救国？如何改造社会？毛泽东在孜孜不倦地进行探索。1920年3月14日，在致周士钊的信中，毛泽东认为“应该和同志的力合力来做一点准备工作”，“我想在长沙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可以邀和同志，租一所房子，办一个自修大学……”。毛泽东认为中国积弊太深、国民思想太落后、道德太陈旧，要改变国家的面貌，必须改造国民的思想，改造人心。1920年11月在致向警予的信中，毛泽东痛感“教育未行，民智未启”，多数人“犹在睡梦”。他感叹几千年中国民智之不开，认为必须通过教育使中国人民从睡梦中醒来获得新思想。在找到了马克思主义为改造中国的这一真理之炬后，为了加强党团干部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习，迅速培养一批改造中国的人才，毛泽东果断决定即刻创办一所新型学校。同时，基于对中国古代书院和近代学校各种弊端的深刻认识，毛泽东决计要籍此改造中国的教育模式。在毛泽东起草的《湖南自修大学创立宣言》中，他深刻评析了学院与学校之利弊。在毛泽东看来，中国古代书院式的教学研究，算不上正当的学问，但书院也有它的好处：一是师生感情甚笃，二是无教授管理，三是课程简而研究周，可以“优游暇豫，玩索有得”。近代教育采用的是学校教育，尽管新兴学校研究的内容是科学的，但新兴学校也有其弊端，毛泽东认为，新兴学校的第一坏处，是师生之间没有感情。先生抱一个金钱主义、学生抱一个文凭主义，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第二坏处，是用一种划一的机械的教授法和管理法去戕害人性。人的资性各不相同，悟解迥别，学校则全不管究这些，只晓得用一种同样的东西去灌给学生吃；学校的第三个坏处是“钟点过多，课程过繁”。学生终日埋头于上课，不知上课以外还另有天地。学生往往神昏意怠，全不能用他们的心思自动自发地研究。学校坏的总根“在使学生立于被动，销磨与裹足”。毛泽东在比较古今两种不同的教育方式后，形成了自己崭新的教育思想，即采古代书院与近代学校两者之长而去其短，结合同志，自由研究，共同讨论，同时将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相结合，使德育、智育、体育全面发展，以培养具有先进思想，同时体质健壮的优秀人才。毛泽东正是在这种鲜明的教育思想指导下，抱定改革旧教育的信念，为改造中国，培养人才，来创办湖南自修大学的。

　　2.自修大学的办学方针与办学目的1921年8月16日，湖南《大公报》发表了毛泽东起草的《湖南自修大学组织大纲》。大纲第一章中明确规定：“本大学鉴于现在教育制度之缺失，采取古代书院与现代学校二者之长，取自动的方法，研究各种学术，以期发明真理，造就人才，使文化普及于平民，学术周流于社会。”正如大纲所说，在办学方针上，自修大学兼取古代书院与近代学校之长而去其弊。第一，自修大学学生研究学问的主要方式是自己看书，自己思索；第二，自修大学学生在自己看书、自己思索之外，又有共同讨论和共同研究；第三，自修大学虽然不要灌注食物式的教员，但也要有随时指导的人作学生自修的辅助；第四，自修大学以学科为单位，学生可研究一科或数科，研究时间和范围由学生依自己的志愿和程度去决定；第五，自修大学的学生不但修学，还要养成健全的人格，为革新社会作准备；第六，自修大学注重教育与劳动相结合，学生要破除文弱之习惯，图脑力与体力的均衡发展，知识分子要与体力劳动者相结合。毛泽东要求自修大学学生有明确的学习目的，要有为改造社会而奋斗的决心。他在创立宣言中强调：“自修大学不但修学，还要有向上的意思，养成健全的人格，煎涤不良的习惯，为革新社会做准备。”他在《自修大学入学须知》中指出：“我们求学不是没有目的的，我们的目的在改造现社会。”

　　自修大学设置的课程和研究的重点，也完全是为了改造社会这个目的。《湖南自修大学组织大纲》规定，学校设文理两科，文科有伦理学、教育学、社会学、历史学、哲学等，法科有法律学、政治学、经济学，共十多个专业。研究这些学科的目的正是为了寻求社会的解放之路。

　　自修大学教育方针的核心是变被动的灌输式的教育为主动的讨论型的教育，以学生自学为主，使他们“自完成自发展自创造各个及全体特殊的个性和特殊的人格”。

　　3.自修大学办学的开放性湖南自修大学还在国内外名牌大学、学术团体及学术昌明的地区，如北京、上海、广州、南昌、巴黎、莫斯科、伦敦、柏林、纽约、东京等地设立通讯员，担任联络工作，注重学术情报交流。自修大学注重在世界范围内的信息交流，建立信息网络，聘请海外学者对学生进行通函指导，这是力图将中国教育纳入世界轨道的可贵之举。

　　4.自修大学的平民性自修大学的另一个独创之处，就是它是一种“平民主义的大学”。毛泽东分析说：“书院和官式大学有极严峻的程限，不及程限的不能入学固不待言，实及了而偶不及，即有本为优才，经入学考试而见遗的，便从此绝其向学的路。”以致使“好些有志青年，没有得到求学的机会，实在可惜可叹！”此其一。其二，“书院和官式大学，将学术看的太神秘了，以为只有少数特殊人可以来学，多数平民则为天然的不能参与。从此，学术为少数‘学阀’所专，与平民社会隔离愈远，酿成一种知识阶级奴使平民阶级的怪剧”。其三，“书院非赤贫的人所能入，官式大学更非阔家不行。无钱的人之于大学，乃真‘野猫想吃天鹅肉’了”。

　　自修大学的平民主义性质正在于它“力矫这些弊病”。毛泽东指出了三点：“一则除住校学生因房屋关系稍示限制外，校外学生则诸凡有志向学以上均可入学。二则看学问如粗茶淡饭，肚子饿了拿来就吃，大破学术保密。三则自修大学在现在这‘金钱就是生命’的时代固不能使所谓‘无产阶级的人’，人人都有机会得到一份高深学问，但心里则务使他趋向‘不须多钱可以求学’的路上去。自修大学的学生可以到校里来研究，也可以就在自己的家里研究，也可以就在各种店铺里、团体里和公事的机关里研究，比较官式大学便利得多，花费也就自然少了。”

　　二

　　从湖南自修大学的办学形式，教学方法、招生对象看，它已经成为一所典型的成人高等教育学校。尤其是它的教育方式，充分体现了早期成人教育中以信函为主、自学为主的典型特征。自修大学不仅突出了对人的个性、特殊性的培养，其自学之外的团体研究更是对成人教育教学形式的一种重要补充。尤其是毛泽东旗帜鲜明地提出“我们的目的在改造现社会”的办学目的，对我国当前的成人教育改革有着极其重要的指导意义。回顾毛泽东的这一教育实践，无论从办学目的还是从办学形式上，我们都有必要对当前我国成人教育的实际进行认真的思索。

　　1.必须端正办学思想，明确学习目的当前，由于国民就业压力越来越大，学校经费长期严重不足，导致一段时期以来，举办成人教育的院校过于注重经济效益，对于教学过程与教育质量则未能给予应有的重视。这与毛泽东创办湖南自修大学的办学目的相去甚远，并由此导致了一系列严重后果，不仅容易导致制售假文凭活动猖獗，挫伤知识分子的积极性，更严重的是它违背了社会主义的办学宗旨，严重浪费了我国的教育资源，败坏了我国成人教育的声誉，培养不出有真才实学的优秀人才。要制止此种现象的蔓延，我们必须重申教育目的，坚决取缔严重违背我国教育目的，教学质量太差的学校。还应采取必要的措施控制这种现象的发生与发展，比如，彻底取消成人教育中的学历教育，大力发展职业教育、职后培训、继续教育，举办真正意义上的成人教育。同时，国家要加大对各级学校的教育资金投入，制定相应制度，确保专款专用，使学校不再为资金所困，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学与科研中去。

　　2.坚持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走素质教育之路目前，我国成人教育中过多地突出专业特色，注重专业理论知识的传授，忽视思想政治教育，忽视实践环节的教育，忽视综合能力的培养，考试及格、顺利毕业成为多数教师与学生的共识。这无异于继承了书院与学校教育的弊端。我们认为，注重专业教育没有过错，但教育的目的是服务于社会，贡献于社会，因此成人教育也应注重提高学生自身的全面素养，培养学生的真才实学，走素质教育之路。

　　3.加强成人教育理论研究，突出成人教育特色成人教育是有别于普通教育的教育形式，具有明显的有别于普通教育的特征，产生着普通教育不可替代的社会作用。但种种原因导致一些成人教育工作者缺乏对新时期成人教育的理论研究，不仅没有很好地继承成人教育发展史上有益的东西，而且视成人教育为普通教育的简单演化，这必将影响成人教育的健康发展，理当引起成人教育工作者的重视。

　　4.提高成人教育教师的自身教育能力，改革教育方式方法，充分发挥学生的教育主体作用湖南自修大学变被动的灌输式的教育为新型主动的讨论型的教育，以学生自学为主，使他们“自完成自发展自创造他们各个及全体特殊的个性和特殊的人格”。学生自学之余又辅之于教授的指导答疑，学生变被动为主动，学习成绩用能力来衡量。近一个世纪前毛泽东的这些实践，极具改革创新思想，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不少教师仍然沿用注入式填鸭式的陈旧的教学方法，不注重与学生的交流，将学生变成了录音机，忽视了学生在教育中的主体作用。今后，各举办成人教育的学校应加强对成人教育教学过程的监督，加强对现任教师的再教育，善于利用现代教学方法与手段，使他们在教育思想、教育观念、知识水平和教育技能等各个方面不断提高、完善。国家也应建立经常性的教育评估体系，以保证成人教育的质量。

　　5.广泛开展与国外成人教育领域的合作，开阔教育视野成人教育也要注意世界范围内的信息交流，注重学术情报的交流，这是湖南自修大学给我们的又一重要启示。事实上，目前我国高校与国外学校的交流确实比较频繁，然而，这些交流更多的是普通教育的交流与合作。在国内，除了上海、北京等地为数不多的高校与国外高校有成人教育的交流外，其他学校则很少做过探索，更不用说与国外的合作了，这同样影响了我们教育观念的迅速更新。我们必须进一步拓宽视野，使我国的成人教育事业跟上世界成人教育发展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