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出版事业是意识形态的重要阵地,是整个革命机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十分重视出版事业,1921年9月便创办了人民出版社,今年是它的75周年纪念。
人民出版社由中共中央局宣传主任李达主持,社址便设于李寓所内,原上海南成都路辅德里625号(今成都北路7弄30号,也即是党的二大第一天会议的所在地,今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人民出版社并非是党的第一个出版社,而是党的最早的出版社之一。在建党时期,人民出版社和新青年社互为辉映。1920年夏,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公开设立了发行出版机构——新青年社。它出版了许多介绍马克思主义的革命书籍,对促进建党和革命运动起了很大的作用。新青年社在初期,考虑到《新青年》杂志原先的文化界统一战线的缘故,也出版过一些介绍西方学术思想的书籍。而设立人民出版社,则其宗旨更为鲜明和明确,完全以介绍马列主义的经典著作和革命理论为目的,为了培养党员和具有共产主义倾向的先进知识分子的理论素质,为了建设一个无产阶级的革命政党而提供马列主义的理论读物,这也有利于同当时各种形色的非马克思主义思想划清界线,明辨是非。
人民出版社公开、明确阐述了其出版宗旨和任务是:“近年来新主义新学说盛行,研究的人渐渐多了。本社同仁为供给此项要求起见,特刊行各种重要书籍,以资同志诸君之研究。本社出版品的性质,在指示新潮底趋势,测定潮势底迟速,一面为信仰不坚者祛除根本上的疑惑,一面和海内外同志图谋精神上的团结。各书或编或译,都经严加选择,内容务求确实,文章务求畅达,这一点同仁相信必能满足读者底要求。”所指“新主义新学说”,就是指马列主义,这是不言而喻的。
人民出版社原有较大的出版计划,后来由于翻译力量与经济力量的限制,未能完全实现。它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中,克服了各种困难,出版了《马克思全书》3种、《列宁全书》5种、《康民尼斯特丛书》4种以及其他书籍3种等。这些书有:《共产党宣言》(重印)、《资本论入门》、《共产党礼拜六》、《列宁传》、《俄国共产党党纲》、《第三国际议案及宣言》、《俄国革命纪实》等等。为了学习俄国革命和列宁的建党理论,除介绍马克思的著作外,重视出版列宁的著作和介绍列宁的事迹,这是它的特点。这些著作成为各地党团员的必读读物,极大地提高了党团员的理论修养。
人民出版社的社址是在李达的寓所内,已如上述。但人们会发出疑问:人民出版社既设于上海,为什么这些出版物上却印着“广州人民出版社”的字样,还标明地址为“广州昌兴马路二十六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有许多人加以解释说:所谓“广州人民出版社”是伪托的,广州的地址是伪造的,是为了避免帝国主义和军阀的破坏,不得不写上“广州”以作掩护。如有的说:“为保障安全,防止敌人破坏,故意将社址定为广州昌兴新街26号”;有的说:“人民出版社只好秘密出书,书上印的地址是‘广州昌兴马路26号’,采取这种措施,意在迷惑敌人。”有的说:“人民出版社是我党在上海建立的……那么为何要将公开地址标为广州某处呢?这是因为1921年4月以后,孙中山在广州就任大总统,重新建立了根据地,北洋军阀政府对它鞭长莫及,无可奈何。”意思是对的,但却回避了广州是否有人民出版社的问题。以上这些文章实际上都是承认上海有人民出版社,而广州是没有的,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让我们来看李达自己的回忆,他说:“‘人民出版社’由我主持,并兼编辑、校对和发行工作,社址实际在上海,因为是秘密出版的,所以把社址填写为‘广州昌兴马路’。”他主要是谈他自己的工作,并没有进一步去解释广州的情况,以致造成后来许多人的误会。
我认为人民出版社的“编辑部”是在上海,由李达主持,这是秘密的。而出版发行部主要是在广州,而这是公开的。在广州的人民出版社并非子虚乌有,并非虚构假托。人民出版社的事业分设两处,各司其职,下述其详。
1920年12月末,陈独秀去广州担任全省教育行政委员会委员长时,将上海的《新青年》月刊的编辑事务交陈望道负责。
帝国主义和军阀视马克思主义的传播为“洪水猛兽”,必欲加以查禁与镇压不可。1921年2月,《新青年》8卷6号在上海付排时,法租界巡捕房警探到印刷厂将全部稿件抢走,还抢去许多书籍,且不许在上海印刷,党的发起组不得不将《新青年》改在广州印刷,并延至1921年4月才出版。这就是陈独秀1921年2月15日给胡适的信中说的:“现在《新青年》已被封禁,非移粤不能出版。”
法租界巡捕房还查封了设于上海法租界大马路(今金陵东路)上的新青年社,不准其营业出售书刊。这就是陈望道在1921年2月11日给周作人的信中所说的:“新青年社在阴历年关被法捕房没收去许多书籍,又罚洋五十元,并且勒令迁移。这事究从何方推动,于今还未分明。但事业仍是要进行的。”
既然《新青年》不能在上海印刷,新青年社不能在上海营业,只有迁移到以孙中山为首的国民党的统治地区,也就是陈独秀工作所在地的广州去。1921年4月,党就在广州昌兴马路26号重新建立新青年社,负责印刷出版与发行工作,仍由陈独秀的皖籍同乡苏新甫负责,并开始出版《新青年》8卷6号起。1921年4月,新青年社在该期刊登特别启事说:“本社以特种原因已迁移广州城内惠爱中路昌兴马路第二十六号三楼,一切信件,均请寄至此处,所有书报往来办法,仍与在上海时无异,特此奉闻。”
由此可见,昌兴马路26号并非是虚构的,以后人民出版社成立,就又作为人民出版社广州的社址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其确切的名称还是“人民出版社”,而非“广州人民出版社”。刊登在《新青年》上的《人民出版社通告》,叙述了其宗旨目的,详列了计划出书的全部书目,并说:“以上各书,已有十种付印……购读者请直接寄函本社接洽,寄售处全国各国(地)各新书店。广州昌兴新街二十六号人民出版社启。”《共产党》月刊社刊登启事销售第6期时,也写明“发售处:广州昌兴新街人民出版社”。
1922年夏间,新青年社发布启事称:“本社现已迁移隔壁:即昌兴马路28号,一切信件均请寄至此处。所有书报往来办法,仍旧照章办理。”
人民出版社和新青年社都是在陈独秀领导下,上海和广州两地党组织与有关人员共同合作、团结战斗的事业。人民出版社已如上述。《新青年》的印刷在广州,而编辑部同仁,有在上海主持的陈望道与李汉俊等,在广州则有主编陈独秀与编辑袁振英等。所以当年陈望道说过《新青年》有“我们上海广东同仁”。袁振英也回忆说,陈独秀到广州后,编辑部设在广州回龙桥一座大楼下(即看云楼),陈独秀等人住在这里。《新青年》8卷6号起移到广州昌兴街26号后,编辑部还在回龙桥看云楼。
1922年11月,李达离开上海去湖南自修大学工作,人民出版社逐步结束。1923年党的三大以后,中共中央局搬回上海。10月中苏新甫来沪,将广州新青年社的工作全部移交给党在上海创立的上海书店,11月1日,上海书店正式开业。党组织于年底在广州另行设立平民书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