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动态消息重大事件杰出人物革命文献研究评论文艺作品红色故址图片集锦影音作品
  当前位置:首页 > 研究评论 > 理论研究
毛泽民在新疆有关史实的考释
魏长洪,耿超英

  毛泽民于192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在党的教育培养下,成为党内著名的理财专家,被誉称为红都的“财神”。在长期的战争环境和艰难的财政经济工作中,毛泽民积劳成疾,患有严重的支气管炎和鼻炎,讲话时常常被咳嗽打断,甚至有时咳出血来。经组织批准去苏联医病,途经新疆时被盛世才请求留在新疆任省财政厅副厅长、代厅长等职务。一些著作和档案,对毛泽民在新疆任职时间等史事述说不一,甚有澄清之必要。

  张大军编撰《新疆风暴七十年》称:“到(民国)二十六年冬,延安即直接派遣毛泽东的弟弟毛泽民(到新疆化名周彬)……二十六年震撼全疆的大整肃运动时……政府要缺遂引用中共分子接替,如毛泽民任财政厅长。”张氏著作洋洋洒洒数百万言,充满了意识形态的偏见,他这一段关于毛泽民任新疆省财政厅长的叙述与史实不符。

  何鹄志、刘仁荣撰写的《满门英烈》一书,作为“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丛书”中的一种。这册书中载有毛泽东亲人中6位英烈的史传,毛泽民被编排在首位。作者在文中称,1939年2月,毛泽民从延安机场“只身登上了西去迪化的飞机”,当月22日抵达迪化。根据作者的行文,似是2月23日,“毛泽民终于决定留在新疆,他化名周斌,出任新疆财政厅副厅长。”从此书“后记”获知作者“是从事党史和毛泽东思想研究与教学的人员”,而拜读全文后,作者对先烈的史迹缺少考证的功力,仅在文字上兜圈子。

  新修的《新疆通志•财政志》,在“大事记”中载,1938年2月10日,毛泽民为新疆省政府财政厅代理厅长,2月12日就职。1941年7月31日,免去毛泽民财政厅代厅长职务。在同书的解放前的机构人员一章中“1884年—1949年新疆主要财税官员名录”载称,1938年2月—1939年5月,毛泽民任财政厅副厅长、代理厅长,1935年(应为1939年)5月—1940年2月赴苏治病,在此期间由张宠与(应为张宏舆)代理厅长。此书本身错乱较多,读者无所适从。

  《新疆烈士传》第一辑载《毛泽民烈士传略》称,1938年2月21日,毛泽民到迪化(今乌鲁木齐),经中共中央驻新疆代表邓发(方林)的谈话,“在新疆担任了财政厅副厅长、代理厅长的职务”。这篇文章似是很有影响,《满门英烈》中的毛泽民传的情节行文与此文雷同,故对毛泽民入新的时间记述皆错。毛泽民传的作者以后又增加韶山陈列馆的两位同志,对传文进行深入研究,结构行文也有变动,在《中共党史人物传》第九卷发表的毛泽民传文,改称1938年初,“毛泽民根据党的指示,化名周彬,出任新疆省政府财政厅副厅长、代理厅长职务,尔后又任民政厅厅长”。这一记年虽然可行,毛泽民任职的时间仍欠准确。

  《盛世才祸新纪略》之二(油印本)第77—78页称:民国“二十六年以后,中共党人周彬……盘踞财政厅”。又称周彬为财政厅长。1954年7月,台湾边政协会出版此书改称《盛世才怎样统治新疆》,也有的复印本将书名改称《盛世才统治下的新疆》。据考证参与编撰此书的有刘效黎、丁慰慈等人,他们皆为国民党政府从盛世才监狱中释放出来的人,故亲国民党色彩甚浓。周东郊撰《新疆十年》(油印本)第84页称,毛泽民于1937年任新疆省财政厅长。

  1985年解放军出版社出版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新疆斗争纪事》一书载,1938年2月1日,毛泽民飞抵迪化,去苏联医病,应盛世才之请,经中共中央批准,毛泽民化名周彬留新疆工作。2月10日,盛世才任命毛泽民为新疆省政府财政厅副厅长兼行厅长职务。2月12日就职任事。10月5日,毛泽民由省政府财政厅副厅长改任代理财政厅长。这一记述虽未注明出处,先后为多种著作采用。如《新疆简史》第三册、《新疆冤狱始末》、《新疆地方史》、《中国共产党历史大辞典》(总论•人物)、《血沃天山》、《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新疆现代政治社会史略》、《毛泽民与哈密财政》、《抗日战争时期在新疆财经战线上的中国共产党人》、《中国共产党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组织史资料》(1937—1987年)、《新疆通志•金融志》、《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共产国际苏联在新疆的活动》、《新疆政府志资料丛书》(民国时期)、《塞外霸主盛世才》、《盛世才在新疆》、《民国新疆史》、《中共新疆地方史》(1937年—1966年4月)等书,多采用是说,由于文字表述的问题,有的著作行文史实也欠准确。就是行文、注释甚为严谨的《新疆冤狱始末》、《新疆简史》第三册、《新疆现代政治社会史略》等书,也未注明史料来源,令人无所适从。何况历史学研究不能用选举法,以多数决定论。20世纪80年代,史学界曾兴起数量史学、统计史学等研究方法,热闹一时,不久也就无人问津了。因以这种方法研究史学,往往失去历史的本来面目。故注释是史学研究的生命。当然,所见一些著作中,对毛泽民的入新的时间等也有相互采用的,如《毛泽民与哈密财政》一书中首篇《毛泽民生平简介》称,毛泽民于1938年2月21日乘机飞抵迪化,显然是采用了《新疆烈士传》第一辑载《毛泽民烈士传略》之说。

  据韶山陈列馆珍藏的钱希均会议材料和《革命回忆录》第十二册载钱老撰的《从岳麓山下到西北边陲》一文称,1937年冬,毛泽民病情恶化,党中央决定让他去苏联治疗修养,在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过完1938年春节,即乘飞机出发了,于2月1日飞抵迪化。这一年的春节为1月30日,经两天飞行到迪化。又据新疆档案馆珍藏的有关毛泽民的档案,毛泽民等被捕后,1943年3月10日,重庆国民党政府派内政部次长王德溥率季源博、朱树声、郑大纶到迪化,以所谓“特派新疆审判团”名义直接迫害毛泽民等。蒋介石面授指令:首要者必杀。他们与盛世才的刽子手组成所谓的“审判委员会”,分别对毛泽民等革命志士进行昼夜连续审问,用尽酷刑。据1943年4月10日下午2时审讯记录记载,参与审讯毛泽民的有程东白、季源博、朱树声、张光前,书记员苏连和。季源博等问:“你何时来新疆?同来多少人?何人介绍?”毛泽民答:“我一同来的三人,石三、陈慧卿二位女人,系一月由延安来新治病。经毛泽东介绍,于二十七年二月到新疆的。我到新疆后,督办叫我帮助,所以一面治病,一面工作。到迪化十天后,就任财政厅副厅长。”石三即钱希均,陈慧卿是邓发的夫人。因当时中苏边境发生鼠疫,边界封锁,与苏联的交通断绝,毛泽民暂时在迪化停留,1938年2月任新疆省政府财政厅副厅长。

  再据新疆档案馆珍藏政2-1-29卷,有1938年2月10日盛世才委任周彬为财政厅副厅长委令,“兹委周彬,前由湖南商业部专门学校毕业,曾在广东财政厅、汉冶萍公司、上海银行及商务印书馆任职多年……为省政府财政厅副厅长兼行厅长职务”。毛泽民与同年被任命为新疆省政府财政厅另一位副厅长杨逢春(伊犁回族,解放后任新疆政协副秘书长)呈文新疆省政府称:“职遵于本年二月十二日就职任事,除呈咨并分别函令外,理合具文呈请钧府鉴核备案施行。”同时附有盛世才的“任命状”。新疆省政府主席李溶,为盛世才的傀儡,接到呈文后,指令省政府“张秘书主任转栓叙股办妥”。这位秘书主任于2月23日拟稿,指令财政厅,“呈报该厅副厅长周彬就职日期,请备查由。呈悉,应准备案,仰即知照,此令”。前述引文中有的称,1938年2月2日毛泽民一行到迪化,将此日期误作毛泽民抵迪化日期,令人不解。李溶在批文中称毛泽民时年40岁,实际上毛泽民在1938年已是42岁,可见采用档案资料时,也有个内部与外部考证问题。

  1938年10月5日,盛世才签发的周彬任财政厅代理厅长委令称:“查本府财政厅长一缺,应委该厅副厅长周斌代理……均自本月份起准交省委。薪俸及特别费,除分别给委并行财政厅知照外,合行填发简任状。令仰该厅长即便知照,抵领就知具报。此令。计发简任状一纸。”同时任命孟一鸣代理教育厅长、阿不都拉代理建设厅长。《抗日战争时期在新疆财经战线上的中国共产党人》一书汇录这件档案资料,确将毛泽民任财政厅代理厅长的日期误为1938年2月10日。

  1938年5月,毛泽民赴苏医病,“约住了8个月”,返回新疆续任省财政厅代厅长。1940年2月5日,省主席李溶在周彬病愈返回迪化代财政厅长原职令文中称:“查代理财政厅长周彬因病请假赴友邦苏联诊治,所有财政厅长职务暂由商业银行行长张宏舆兼代有案。兹……查周彬病愈返迪化销假,应即饬回代财政厅长职务。商业银行行长张宏舆经理事务职责繁重,应解去兼代财政厅长职务,惮便各专职成。”1940年3月21日,李溶病逝,4月4日国民党政府委任盛世才以边防督办兼任省主席。当苏德战争爆发后,盛世才转向反动,加紧投靠蒋介石,迫害在新疆的中共党人和进步人士。1941年7月29日,盛世才以毛泽民有病需要治疗、财政厅工作繁重为名,将他调任民政厅代厅长。

  毛泽民为整理当时新疆紊乱的财政经济,呕心沥血,被誉为“西域财星”。1943年9月27日,盛世才据蒋介石之命,将毛泽民等残酷杀害。1997年甘肃文化出版社出版《卢比杨卡档案:克格勃兴亡史》一书,对毛泽民遇害又提出新的说法。一说是1944年6月有人在迪化师范学校盛世才的秘密地牢里看见过毛泽民,盛世才要将新疆纳为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由他任“主席”,毛泽民任“第一书记”,遭到毛泽民的严正驳斥,盛恼羞成怒,下令处死毛泽民。另一说是盛世才为了表达诚意,1944年6月将毛泽民送往苏联,贝利亚知道毛泽民反对苏联特工与盛世才合作在新疆大清洗的内幕,即瞒着斯大林将毛泽民处死。据新疆公安厅保存的盛世才特务头子李英奇、杀害毛泽民等烈士的执法队长张思信以及参与杀害革命先烈的刽子手富宝廉、张光前、杨大头、石大牙等案犯交代的材料,陈潭秋、毛泽民、林基路等烈士尸骨埋在迪化六道弯山坡下的倒第六排。与烈士同日被害的还有盛世才的家庭教师邱毓松、弟媳陈秀英及原银行行长臧谷峰计9人,盛为邱毓松预备了一副红油漆棺材。在邱墓左边埋着陈潭秋、毛泽民烈士,右边埋着林基路烈士。1950年,新疆公安厅长刘护平(彭健)和军区保卫部长叶显荣、二十二兵团干部部长杨南桂(金福生)找到烈士的坟墓,树立了墓碑。1956年6月,毛泽民等烈士遗骨移葬在乌鲁木齐烈士陵园。关于寻找烈士遗骨,刘护平撰写了《人民审判》一文,载在《豪情忆征程》第二册,《新疆公安四十年》(内部发行)予以转载,对毛泽民等烈士遇害、遗骨寻找的记载是可信的。盛世才在迪化设的监狱问题拟另文再议。

  毛泽民对于我党与盛世才的统一战线中的某些做法,也提出过令人深思的意见。据方志纯著《回忆新疆监狱的斗争》一书中载,在被盛世才软禁后,1942年9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方志纯约毛泽民散步,两人早在土地革命时期就认识了。毛泽民个性很活跃,到新疆后却很少讲话,方志纯询问是怎么一回事?毛泽民沉默很久后答称:“……开始到新疆时,我觉得我们这样搞可能有问题,林基路也提出过,说我们这样给盛世才抬轿子、吹喇叭行不行?可是,人家说我们是‘左’倾,是‘破坏统一战线’。后来,形势严重时,我提出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和准备对付盛世才的阴谋,是不是可以先撤退一部分领导和干部,可是人家又说我‘怕死’,是‘右倾’。我还怎么说话呢?”毛泽东总结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我们党在民主革命时期的三大法宝。为了巩固发展统一战线,要坚持党的领导和独立自主原则,依靠工农联盟,去争取团结广大非劳动者同盟军。革命历史实践佐证,革命的统一战线是马列主义理论宝库中的新财富。

  据《韶山毛氏族谱》、长沙烈士公园《革命烈士纪念馆》等史料载,毛泽民字润莲,又名泽铭,《中共党史人物别名录》一书也采用是说。毛泽民在新疆又曾用名“建业”。原《大公报》记者陈纪崔在台湾撰写《忆迪化》一文,称毛泽民是毛泽东的哥哥,不值得一辩。台湾1979年1月8日《中央日报》载《毛泽民之死——记季源博在新疆的一大功绩》一文,肆意歪曲历史,对革命烈士进行诬蔑。为了尊重历史,还原历史事实的本来面貌,对毛泽民在革命活动中的史实有必要辩证,故撰写此文。

版权所有:湖南图书馆 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