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似火烧,
满段禾苗全枯焦。
农民家家无米煮,
地主老财把扇摇。
这首打油诗不知道是哪个人的杰作?却被彭团长读得烂熟。
彭团长奉命到了平江县,碰上了大旱天气,天上没有一片云,山塘水坝没了一点水,真是屋破偏遭连夜雨,烂船又逢砍头风。这个惨遭反动派残酷镇压的穷县,眼下又是赤地千里,老百姓的生活好苦呀。国民革命军独立第五师第一团团长彭德怀刚到平江,见了此情此景,那里顾得上休息,他头戴草帽,骑一匹枣红马,带了一排士兵下乡巡访,午饭时分到了一个小山村,名叫思村,一个百来户人家的地方,此刻这里炊烟寥寥,却见一群挑箩筐、背米袋的人,团团围住一栋青瓦火砖的大院门前,吵吵嚷嚷地捶打那关得紧紧的大门。
“开门!开门啦!”,人们的喊声震得山谷回响。
“刘老爷不在家里,今天没得米粜!”院子里有人回答。
“你们的粮食本来就是我们种的。现在天旱无收,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呀!”
彭团长看到这个场面,立刻想到自己童年时的痛苦,他从马上跳下来,喊道:
“停止前进!”
顿时,惊动了那些挨饿的农民,吓得他们撒腿逃跑。唯独有个老人镇静地说:
“大家不要跑!”我们是来买粮食,又不是来打劫杀人,怕什么?如果那些当兵的要抓人,抓我去坐牢、砍脑壳都由我顶着。当兵的他们也是人,也有父母妻儿呀……”
彭团长走过去对老人和气地说:
“乡亲们,不要怕,我们当兵的都是老百姓的儿女呀,初到贵县,特地来贵地看望大家的。有什么难事只管说。”
彭团长这番话,引得那些人都回来了,紧紧地围在彭团长身边,觉得他非常亲热。
彭团长对大伙说:
“乡亲们暂时都回去,就留下这位大伯明天同我去找这屋里的老板商量。”
“那刘剥皮好歹哟,如果他不给粮食怎么办?”人群里你一句我一言,都不放心。
“请乡亲们放心,我老彭会有办法的。”
那刘剥皮还有八九仓粮食就是不肯出卖,老百姓吃尽了野莱又吃树皮。一天,乡亲们得知刘剥皮不在家,便一涌而入打开仓门,每人买回了五十斤谷子,后来他告到县政府,县政府以村民“聚众抢粮、扰乱治安”的罪名派了许多兵来捉人。因此,老百姓看到军队进了村,就吓得乱跑。这次,刘剥皮又以为是县长派部队来保护他的。所以他更觉得自己财大气粗、背筋很硬,笑得合不扰嘴巴。这天下午,他穿一件雪白杭州纺绸长衫,撑了一根拐杖,带着两个仆从去拜访彭团长。
彭团长正在驻思村的二营办公室看书,刘剥皮跨进房门,就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问道:
“请问长官,您是团长吗?”
“我是彭德怀,你是……”
“我是前面刘家大屋,姓刘、姓刘。”
“啊,你是大富翁,我听说过。”
“我是特地来拜望团长的,鄙人失迎,非常抱歉,请团座宽恕。”
“你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点小事,这里乡民野蛮,烦望团长关照、关照。”刘剥皮见彭德怀没有表态,又连忙补上一句:“明天中午请团长到寒舍一叙,本人略备水酒接风。”
“彭某不是为喝酒来的,你看,这赤地千里,百姓颗粒无收,野草吃尽,少数劣绅粮食盈仓、囤积居奇,良心何忍呀!不知你……”
“是呀,我也难过。”
“你也真的难过吗?”
“我也收不到租谷了,怎么不难过?”
“你不是还有八九仓粮食,没有开过仓门吗?”
“那是点小数呀,不够度荒呀。”
“我们当兵的是以四海为家,以百姓为父母,驻防到那里,就吃那里的粮食!”
“对、对、对。团长的意思是?”
“我们这些当兵的想找你借点东西。”
“团长想借么子东西呢?请赐教。”
“借粮食!”
“是借粮食吗?”刘剥皮把个“借”字说得很响。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你请我关照你,士兵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关照嘛?”
“也是有理,不知团长想借多少粮食?”
“越多越好,少也要两个月的粮食。”
“我哪有这么多呀!彭团长你还去别处借点吧。”
“就借一百担谷子算了,不然,我把全团官兵都驻到你刘家大院来。”
“好,好,一百担就一百担。”刘剥皮害怕彭团长真的把一团人马都驻到自己院子里来。
彭团长叫人取来纸笔墨砚,写了一纸借条:
“今因天旱缺粮,借到农民存放在刘家大院稻谷一百担,特具此条为证,彭德怀。”
借条给了刘剥皮:说:“限你明天下午用麻袋把谷装好,全部送到我部驻地。”
“请团长放心,刘某一定照办。”
第二天晚上三更时分,彭团长派人通知村民,把粮食全部搬回家去了。